杨余感觉自己莫名其妙的就被针对了,大堂里的军将们看自己都是目光不善的样子。明明受委屈的是自己,怎么好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坏事一样?想自己怎么说也是华夏大地上下五千年唯一一代的独生子女,生来就与众不同!这些蛮汉子不理解自己的风骨,不与他们计较!
但事实是杨余自以为的风骨,在这些军将们看来就是不知礼法、目无尊长!简直是一个少教的混账小子!如果自己的子孙敢这样言行,早大棒抡上去了!
中郎将李远走了过来,拍了拍杨余的脑袋,笑着说道:“混账小子到是有主见。”
杨余也分不清他是在夸自己能坚持真理还是嘲讽自己固执己见。不过想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自己一个有名无实的小屯长,在一群军侯、司马、校尉之间引起这么多的关注不是什么好事,毕竟这些人点点头就能杀了自己。都怪那天杀的程九,让自己做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不好么?非要来撩拨自己!
程九也是个人精,一看杨余的眼神就知道这小子非但没有反思自己,还在怪老程呢!顿时没好气的一巴掌扇到杨余脖子上,骂道:“蠢货!怨天尤人,一辈子成不了大气候。看着人模狗样的,原来是个破烂货!”
杨余现在咬牙切齿,恨不得生撕了这货!但现实比人强,却只能忍着气。旁边一群围观的军侯纷纷朝杨余吐了口唾沫,耿直的那些直接开骂:“窝囊废!被人骂了连个屁都不敢放!”
杨余胸口简直要炸了!这说话也不对,不说也不对!怎么这么憋屈!两世为人就没这么憋屈过!
李远就站在杨余面前,看着杨余的脸色变换,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小子还是个没受过气的种,怎么这点委屈都受不得?”
杨余一瘪嘴,不想说话。旁边一个脾气火爆的军侯立即拔出腰刀,架在杨余脖子上,呵斥道:“将军问话,汝是何态度?莫不是以为某刀割不得汝狗头?”
杨余有点懵,冰冷的刀锋划破皮肤带来剧烈的刺痛感才让杨余清醒过来。自己现在身处汉末,人命贱如草的汉末!连忙向李远告罪。
李远笑着将刀移开,说道:“小辈有错,教育一番便可。动刀动剑做甚?小辈说话咬文嚼字的,看来像是读书人。这大堂之内,舞刀弄棒的勇士不缺,就缺个有见识的。小辈说说接下来某部当何去何从?”
杨余虽然耿直,但不代表杨余真的傻。一屋子的高官将校,自己一个小小的屯长这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用的着一个小屯长指导全军战略方向?所以杨余连忙回道:“余浅薄无知,不懂甚军事方略。诸位将军明见万里,余更是不及万一。将军剑锋所向便是余效死之处!”
一旁的裴青闻言重重舒了口气,而其他军侯们也笑了起来。有粗鄙的军侯骂道:“这他老母的,读书人说话就是跟程九那蠢牛不同!”
李远也笑了起来,又说道:“刚才闻汝言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想来对粮草一事知之甚多。也为某算算全军粮草能支持时日几何。”
杨余很想拒绝,但是自己刚才已经大言不惭的跟程九较上劲了,现在说自己不懂粮草一事,那不叫谦虚,那叫闲着没事找抽!所以杨余只好低头,说道:“请将军明示。”
李远坐回主席他的位置,其他军将也纷纷落座,只剩下杨余一个人傻傻的站着,感觉十分不自在。全军落座后,李远便收敛了笑意,表示军议已经开始。而后李远说道:“如今大军破城,缴获不知凡几,官粮私粮约莫十余仓,仓中多者五千余石,少者亦有千余石小儿先为某算算共有粮草几何,可供大军几时?”
杨余很想吐槽,你家算粮草能这么算?连个具体数字都没有,算不算有什么意义?当然想归想,杨余不可能真这么说。只好说道:“如此便取中间值,以粮草十五仓,每仓三千石计。如此便是四万五千石,市律凡石合二十七斤,便是一百二十一万五千斤。”
说到这里,旁边一群军侯校尉顿时哗然,即便李远也不禁动容,问道:“可是无误?果真有粮百万斤?”
旁边程九骂道:“瓜娃子莫要诓骗吾等,这百万斤粮该有多少?堆起来莫不是要捅破天?”
王大眼也插嘴,说道:“小辈,这是军议,不容差池,某看尔连算筹都未用可能准确?出了差池,尔这漂亮脑袋便是保不住了。”
杨余闻言脖子一凉,蹲地上画了画,确实是这数字。然后才对李远说道:“将军是这数字无误。”
李远点了点头,对身边一个亲卫吩咐了几句。很快六七个男子便被士兵粗鲁的推进大堂,各自给了一副算筹让他们验算。大约片刻钟后,几名男子争吵了一番后,定下最终的数字,对李远说道:“合计百二十万又五千。”
李远点头,然后几名士兵便将几个男子推出大堂。一群军侯此刻已经是沸反盈天,纷纷惊叹道:“一百多万斤的粮食,某便是天天吃这辈子也吃不完吧?”
“他老母的,难怪那些豪强恶霸一个个膘肥体壮,原来家里有这么多的存粮。”
李远毕竟是一军之主,虽然首次攻破县城被巨大的财富震惊了一下,但很快收敛了心神,问道:“这粮草够支持全军多少时日?”
这个问题简单了,杨余张口便来,说道:“将军麾下万人整,士兵日食粮一斤,便是可用一百二十日,即四个月。如今刚入九月,即便大军固守营盘也只能熬到明年初春。若稍有战事,怕是今冬亦过不去。”
旁边一群军侯掰着手指算了一下,瞬间大哗。有人喊道:“百万斤粮食居然如此不经用?”
“若是如此,四月以后吾等何去何从?”
校尉胡悦怒吼一声:“都给乃翁闭嘴。临汾县内近万户人家,哪家没有百十斤粮食?随便劫掠一番就够尔等过活!”
一群司马、军侯闻言逐渐平静下来,若是如此,八个月还是足够大家打下下一座县城的。于是一群人又乐观起来,纷纷对杨余骂道:“竖子,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说话不能说完?吓坏某等!”
杨余觉得人活得单纯真是一件好事。比如这群夯货,一县之地,哪来的万户人家?再说,临汾县内的村寨,除了攻不破的豪强坞堡早被你们抢的差不多了,哪还有余粮给你们?
李远也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不过随之而来的便是对杨余深深的不满。这种动摇军心的话,这小娃居然当众宣传!药不医求死人!于是李远凝视着杨余,平静的说道:“小郎君之言如醍醐灌顶,救我三军将士于危难!某谨带三军将士向小郎君表不胜感激之前情。”话毕居然向杨余恭敬的行了一礼。
杨余震惊,连忙回礼。却听李远继续说道:“诚如小郎君所言,粮草乃军中要务。然某辈粗鄙,不通文案,某还请小郎君不辞军侯之职为三军操办粮草。”
这是福星高照了么?杨余简直被喜讯砸的头晕眼花,说了几句话就官升一级了?终于可以摆脱有名无实的屯长之职了?可以痛痛快快的带人收拾熊孩子了?
李远见杨余不说话,以为杨余不肯答应,脸色难看起来,说道:“小郎君莫不是嫌官职太小?须知小郎君如今尚未加冠,乍居高位,孔难负众望。”
杨余这才确认自己听的的信息没错,果然是要升职了,连忙说道:“余敢不为将军效死!”
李远嘴角微微扬起,随即说道:“小郎君多勉之。粮草关乎全军将士安危,若出差池某不计较,三军将士这一关亦难过。”
杨余连忙点头,道:“谢将军。”
欢喜的杨余,此刻只觉得自己王霸之气附体,光环全开。并没有看到程九、胡悦等人眼中的蔑视,更没有在意裴青、王大眼无奈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