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白和阿云都沉默了。
有些东西,到底是靠陆宛自己去领会。
陆宛病好之后,便就打算去给唐贵妃请安了。
朝仪殿依旧繁华,景物依旧,可陆宛重新站在这里,心境却是不一样了。
陆宛今日来得尚早,嫔妃便只到了付嫔同谦嫔。
谦嫔虽同陆宛同住一宫,但二人到底是先前便有了隔阂,便也没有来探望过陆宛。
陆宛先向唐贵妃请了安后,这才向付嫔和谦嫔一一见礼。
付嫔还是老样子,并不多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付嫔的不争宠同容贵妃不同,容贵妃还在世之上,一切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付嫔却是真的看淡了恩宠。
见陆宛行礼态度语气都是如出一辙,便没有趋炎附势之势,同时也是不卑不亢,付嫔心中却又多了几分欣赏,在冷宫走了一遭,却不曾违了初心的人,确是不多了。
付嫔便对她点了点头:“嘉贵人客气了。”
谦嫔待谁都是和颜悦色,此时自然又是拉着陆宛,无比亲热道:“妹妹住在本宫的宫里,于情于理,本宫都是应该多探望的,只是本宫想着,容贵妃过世,妹妹难免伤心,且又病着,便也不好叨扰,还请妹妹莫怪才是。”
不知道的人,定是会以为陆宛同谦嫔的感情不知有多好呢!
陆宛早已习惯了谦嫔这一套,面色如常回道:“有劳谦嫔姐姐惦记了,不妨事的,原是嫔妾大好了便该去主殿问候一下谦嫔姐姐的。”
说完,陆宛便不动声色将手抽开,不经意间抬手扶了扶云鬓处的玉簪。
她这一番做得漂亮,客气中也透着疏离,却又不至于让谦嫔难堪。
接着,其他的妃嫔陆续都将到完了,陆宛扫了一眼,却依旧不见涵妃。
唐贵妃略微抬了抬眼睑,也没有要等的意思,出言道:“既然诸位妹妹都到了,本宫也想说一下了,容贵妃刚故去,且如今开封等地干旱,国库难免吃紧,本宫也希望诸位妹妹朴素一些,一来也算是对容贵妃的敬意,二来,也是为皇上分忧,诸位妹妹以为如何?”
众人都是一愣,节省开支,那便意味着生活起居包括穿衣打扮都得从简,慎嫔当然是第一个不愿意,却也只得气鼓鼓地坐在那儿,却不敢多言。
毕竟这事儿关系到民生。
谦嫔的笑打破了大殿的尴尬,谦嫔率先道:“贵妃娘娘所言甚是,嫔妾愿意为皇上分忧。”
接着,便是一一吹捧贵妃的话。
“敢问贵妃娘娘,节省,又是怎么个省法?”
这个声音一出,大殿鸦雀无声,纷纷看去了门口。
涵妃一身淡黄色云烟衫,逶迤拖地白色宫缎素雪绢云形千水裙,头发梳涵烟芙蓉髻,淡扫蛾眉薄粉敷面,双眸似水,却带着些许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
如今敢这样公然同唐贵妃叫板的,恐怕也只有涵妃了。
唐贵妃略微挑了挑眉,音调却高了几分:“怎么?涵妃有意见?”
涵妃似笑非笑,略微扬了扬唇:“嫔妾不敢。”
她嘴里说的不敢,目光却是直直地同唐贵妃对视。
她接着道:“嫔妾只是好奇,贵妃娘娘的缩减开支,是怎么个缩法。”
唐贵妃似乎早已准备了一般,不假思索接道:“各宫俸禄减半,各宫衣物裁制减半,内务府的首饰供应减半,怎么?涵妃妹妹有意见?”
涵妃不屑一笑:“嫔妾能有什么意见,嫔妾只是怕,贵妃娘娘这般专断,旁的妹妹却是敢怒不敢言,慎嫔,你说是吗?”
涵妃突然把话题抛给了慎嫔。
她这是准备拖着慎嫔下水的节奏了,慎嫔本听唐贵妃说完,便是隐有不服,正欲开口,却被存菊拉了拉衣袖,存菊以眼神示意她不要出头。
慎嫔只得没好气道:“嫔妾人微言轻,说不上什么。”
涵妃也不恼,直接在首座坐下。
她是后宫之中唯一的妃位,身份仅次于唐贵妃而已。
涵妃低眸抿了一口茶,拧眉道:“嗯,贵妃娘娘当真是后宫表率,若论节俭,谁比得过娘娘呢!这茶只怕也是陈茶吧!”
唐贵妃笑意不减:“涵妃果然是懂茶之人,这是年前,皇上送来的,本宫却一直舍不得喝,便放到了如今,诸位都是姊妹,自家人想必也不会在乎这些了,定然是清楚本宫的心意的,只是……涵妃妹妹可是不把自己当自家人了?”
这话涵妃那里敢应,涵妃轻轻一笑,风轻云淡接道:“那也无妨,既然贵妃娘娘都说了是自家人,贵妃娘娘对自己要求严厉,嫔妾那里却是有不少好茶,既然是自家人,嫔妾定当给贵妃娘娘送来,只是贵妃娘娘莫推辞了。”
唐贵妃这一番可是被涵妃堵得够呛,她看了涵妃一眼,没好气道:“不必了,好东西,妹妹还是留给自己吧!”
涵妃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侧眸对身边的侍女道:“你回咸福宫去,将皇上才赏的好茶叶给唐贵妃娘娘送过来。”
唐贵妃被她弄得有些下不来台。
陆宛起身,笑道:“嫔妾也是爱茶之人,不如,嫔妾向贵妃娘娘求个赏如何?娘娘便把涵妃所赠的茶叶送给嫔妾吧!”
唐贵妃深知陆宛是为了自己解围,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涵妃没想到陆宛会帮唐贵妃说话,震惊之余还不忘嘲讽嗯:“也是,你刚出冷宫,自然什么东西都稀罕。”
所有人都没想到涵妃会说得这样直接,一点情面都不曾留给陆宛。
好在冷宫也不是陆宛的禁忌,陆宛略微一笑,却也不接涵妃之话。
唐贵妃似是有意扯开话题道:“涵妃妹妹向来都是稀客。”
涵妃意味深长看了陆宛一眼:“毕竟嘉妹妹才出冷宫,本宫来看看 ;,也是应当的。”
她一口一个冷宫,若是旁人,只怕早已不知如何难过了。
陆宛却依旧淡然,丝毫不理会她言语的尖锐,道:“那又怎么样呢?”
涵妃没想到陆宛会反问,却也不知她反问的意图,思考了一番,轻轻一笑:“我不过是个后宫妇人,我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