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常在心中暗暗心惊,她陆宛全都知道了,她都知道了,她一步步走来,极为谨慎,她却还是猜出来了。
她有的时候真的不明白,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子,即便是知道被她利用了,她陆宛在质问自己的时候,语气却是依旧这般的清淡,神色平静,若不是她那难得有了一丝波澜的眼眸里的神色出卖了她陆宛,她真的就要以为,即便是被自己欺骗了,陆宛也是不在意的。
杨常在想在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她被陆宛看着愈发窘迫,索性陆宛向来也不是太过于耿耿于怀,也没有太为难她,只是意味深成长看着她,顿了数秒,才风轻云淡般道:“你好自为之吧!你我的情分,也到此为止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于情于理,她此时也应当去拜见皇贵太妃了,她也不曾犹豫,便直接去了永和宫。
袁嬷嬷见她来了,却不曾有半分吃惊,得体笑道:“皇贵太妃娘娘早就料到嘉嫔娘娘今日会来了,早早便让奴婢等候在这里了。
陆宛心里吃了一惊,皇贵太妃竟然是知道她要来的,继而,她又释然一笑,那可是在这宫里沉浮了大半辈子的女人呀!即便先皇的心里却爱的不是她,却也给了她半生荣宠,即便她不是皇帝亲母,她却让皇帝礼遇有加,虽为皇贵太妃,却也形同太后,这样的女人,是如何都不能让人小觑的。
陆宛恭敬的垂眸跪下一拜:“嫔妾回宫多时,这时才来拜访皇贵太妃娘娘,是臣妾疏忽了。”
皇贵太妃示意袁嬷嬷扶起她,轻轻一笑:“说什么疏忽不疏忽的,你才回宫,脱不开身也是正常,只要你心里还惦记着哀家这把老骨头,如何哀家心里都是欢喜的,又何在于你来不来,若你心里并不把哀家当回事,那天天来哀家这里,却也是无济于事的。”
“嫔妾心里明白的,初入宫时,皇贵太妃娘娘便对嫔妾很好。”陆宛平而缓和道。
“那哀家也不同你拐弯抹角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可明白?”皇贵太妃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她,语气却是极为平静,就好像是在和她话家常一般。
陆宛点头:“嫔妾记得自己曾经应了皇贵太妃娘娘的,不知娘娘可否也能如曾经答应嫔妾的一般,不违道义,不为原则,不昧良心?”
皇贵太妃轻轻一笑,手中的佛珠转了转:“哀家答应你的,岂有不作数之理,你只管放心便是。”
陆宛这才松了一口气,抬眸看着皇贵太妃,等着她开口。
“哀家要太后之位。”皇贵太妃轻声道,就好像并不是什么大事一般。
“太后?”陆宛略微沉吟,瞬间,她就明白过来了,她略微一笑,“皇贵太妃娘娘为什么会选择嫔妾?”
她的这个问题,就好像是在皇贵太妃预料之中一般,她同袁嬷嬷交换了一个神色。
袁嬷嬷恭敬地看着陆宛,神态一如既往的安详:“嘉嫔娘娘,您聪明剔透,奴婢今日不说,您也总能想明白的,皇上是什么人?且不论旁人愿不愿意尽心尽力的做这个事,皇上却不一定愿意听,皇上虽是皇贵太妃娘娘带大的,可到底不是亲生母子,皇上只会听他信任之人之言,没有比嘉嫔娘娘更合适的人,皇贵太妃娘娘也知道,嘉嫔娘娘是有恩必报之人,她也信着娘娘有朝一日一定会是这后宫里最耀眼的。”
听完袁嬷嬷这番话,陆宛便明白了,只是,如今皇帝正在打压易家,易天真已数日愁眉不展,封皇贵太妃为太后一事,却着实极有难度。
陆宛斗胆开口问道:“嫔妾本不该多事,却想斗胆一问,以娘娘如今的身份,已同太后没有什么两样,为何执意要这名头?”
陆宛话落,皇贵太妃脸都变了。
好在也只是稍瞬之间,继而,她凄凉地叹了一口气:“哀家在这宫里大半辈子,还有什么是看不穿的,诚如你所说,皇帝虽不是哀家亲生,哀家在这宫里的地位也是俨然如太后一般,哀家求的,不过是死后能同先皇同穴罢了!”
陆宛心中一惊,也极为震撼,她想过数千种结果,却不曾想过会是这个原因。
陆宛点了点头,眸中多了一丝坚定:“皇贵太妃娘娘放心吧!嫔妾定不负所托,只是……劳烦娘娘在等些时日吧!”
皇贵太妃凄苦一笑:“多少日子哀家都熬过来了,又何至于这几日。”
说完,她的目光聚集在陆宛的肚子上:“如今,你也只怕是有了吧!”
陆宛吃惊的看着皇贵太妃,如何都猜不出她是如何知晓的,她宫里是有内奸不错,但她也相信,那不会是皇贵太妃派的人。
“哀家琢磨着你在想哀家是如何得知的。”唐贵太妃静静的开口,却是语气极为沉稳,她握着佛珠端坐在上方,犹如一座大佛一般让人心生敬畏,她静静一笑,“你方才给哀家行礼要比往日仔细,哀家也不过是说说罢了,方才见你神色,哀家便也知道猜对了。”
陆宛脸色煞白。
她自负聪明,可同皇贵太妃比起来,那也只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你能有身孕,皇帝心下定然欢喜,只是这宫里,生下来不容易呀!你且多仔细些,哀家这边也会帮你盯着的。”皇贵太妃接着道。
陆宛起身欲行礼谢恩,皇贵太妃对着袁嬷嬷使了一个眼色,袁嬷嬷便极为心领神会地拦下了陆宛,陆宛退坐了回去,额首道:“嫔妾谢皇贵太妃娘娘。”
皇贵太妃摆了摆手,无比沉重道:“不必道谢了,你与哀家的恩情,哀家明白,易家……易家还望你多多照拂了。”
陆宛点了点头。
皇贵太妃看了一眼天色,抓着佛珠起身,陆宛起身同她一道站着。
只听她沉沉道了一声:“你看这天,只怕又要下雨了。”
陆宛一怔,却没有说话,天要变,从来都不是人可以去控制的。
皇贵太妃侧眸看了陆宛一眼:“你回去吧!”
陆宛略一福身:“嫔妾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