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略微一笑,并不接话,反而道:“不如,我和莫先生打一个赌,让阿宛来做见证,如何?”
莫轻寒对打赌之事是没有半分兴致的,却听到由陆宛来做见证,明知是皇帝的圈套,却终究是抵不过那点好胜之心,却鹿死谁手,尚未有个定论。
“哦!既然如此,那宸兄说说看。”莫轻寒虽是应承下来了,但反应极淡。
皇帝有些不以为意:“方才见莫先生剑术超群,我们便比剑吧!”
莫轻寒曾经行刺过皇帝,也深知皇帝功夫不弱,此番来求他,也不过是心忧百姓,且远水救不了近火罢了。
他抬眸看去,却见陆宛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一时间,竟是脱口而出:“宸兄可是要我为城外灾民募集资金?”
皇帝不得不佩服他心思之缜密,点了点头。
莫轻寒唇边浮现出一丝笑意:“若我赢了呢?”
皇帝轻轻一笑,这一笑却是包含了太多东西,一是并不怕莫轻寒会赢,二是觉得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遂是说道:“我愿无条件为莫先生做一件事。”
“一件事?”莫轻寒低眸轻吟,诧异的看了皇帝一眼。
他知道大夏君主来做一件事的分量。
皇帝从容一笑:“只要是不违背百姓利益,不违背忠情孝义,不能伤害阿宛,即便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会为莫先生办到。”
“一言为定。”莫轻寒毫不犹豫道。
“你……”陆宛看着皇帝,有些忧心忡忡,莫轻寒的功夫,她是曾见过的,只是皇帝的,她却是不知晓的,她心里,到底是为皇帝忧心得多一些的。
皇帝执剑上前一步,拱手道:“开始吧!”
“等一等。”陆宛突然开口。
皇帝不解的看着她,陆宛走到莫轻寒跟前,目光却放在了皇帝身上:“既是比试,还望点到为止,莫伤了两位的和气,莫先生对阿宛有恩,夫君又是阿宛亲近之人,不论是伤了谁,阿宛都是于心难安的。”
皇帝闻言,想着,她到底是担心我打不过莫轻寒,但想到她到底是挂念自己的,不由得心中一暖,朝她轻柔一笑。
莫轻寒淡淡地点了点头。
莫轻寒的剑法轻灵,胜在招数之快,陆宛并不是懂武之人,但也能看到皇帝胜在拆招极稳。
二人大约拆了两百多招,莫轻寒便有些处于下风了,他是杀手出身,所学的剑招都是狠快准,一招致命,陆宛却是有言在先,点到为止,他到底是怕伤了皇帝,招招手下留情,到了最后,反而是落了下风,皇帝剑法也说不出哪里极好,却是始终有条不紊,不紧不慢,拆到最后,莫轻寒心中便有些焦躁起来,愈是想要尽快取胜,招数间所露的破绽就越多,到了最后,皇帝一招长虹贯日,长剑便横在了莫轻寒的脖子之上。
“承让了。”皇帝笑道,他这一局赌的东西太多了,赌陆宛到底在不在意他,赌陆宛在莫轻寒心中的分量,他终究是赢了。
“哼!”莫轻寒冷哼一声,却没有争辩什么。
输了就是输了,他一开始就知道,皇帝此言应是有诈,却不想皇帝和陆宛配合得这样好,若是论真打,不必担心伤着谁,他莫轻寒出招凌厉,皇帝绝不是他的对手。
皇帝自然知道自己胜在计谋,便也不曾咄咄逼人。
莫轻寒也不是心小之人,输了便也坦承应下:“在下答应宸兄之事,定会如约办到。”
皇帝点了点头:“ 我自然是信得过莫先生的。”
莫轻寒冷着脸,没说什么,转身便进了屋。
皇帝虽是赢了,脸色却是并无喜色,陆宛不禁问道:“既是赢了,有何不喜?”
皇帝苦涩一笑,摇了摇头:“我着实是胜之不武。”
陆宛皱了皱眉,却没有问缘由。
皇帝心中的谋划,她却也是猜出了七八,心中不由得佩服。
回园子的路上,皇帝却是一路无话,若是往常,皇帝早已是说个不停了。
陆宛以为他是觉得自己胜之不武,心下难免生了些情绪,却也没多问,待走到门槛之处,皇帝这才有些不解地问道:“你为何要这般对溶月说,你不知,给她的希望越大,失望也是越大吗?”
陆宛一怔,不曾想到他耿耿于怀之事却是此事,本不欲解释,却见他神情颇为不悦,忍不住道:“她是个好姑娘,对你一片热忱,却是心中自有分寸,我只是想让她心中好受些罢了,且,她绝不会生出不该有的念头,我只说你念她,只怕,仅是这般,她便是心满意足的。”
皇帝哑口无言,自己到底是不如女子心思细腻。
听陆宛这样解释一番,倒是释然了。
莫轻寒本就是闲散之人,也不曾想每日亲自招待众人,索性就命了厨房将饭菜直接送入各人房间。
陆宛同皇帝用过晚膳之后,却见端敬站在窗外。
她起身开了门,便招呼着端敬进来。
宫外没有宫里那些繁礼,端敬给皇帝行了寻常兄妹之礼后便娇俏一笑,拉着皇帝的袖子道:“哥哥,可否借嫂嫂一用,我有些女儿家的心事,倒想对嫂嫂说说。”
皇帝思了一会,便猜出了端敬想说什么,索性就摇头道:“你嫂嫂忙和了一天,今日委实是累了,不若,改日吧!
端敬一听,心下就更委屈了,眼眶也便红了:“我从小就没了母亲,全靠哥哥和皇贵太妃疼爱,俗话说,长嫂如母,我日日盼着哥哥能早日有个意中人,便是盼着能有个人听我说说心事。”
皇帝本猜出她的用意,可听她这样一说,到底是有些心软了,遂是看向了陆宛,征询陆宛的意见,陆宛轻轻点了点头。皇帝心里,还是企盼着,但愿陆宛这么一说,端敬便能释然了。
陆宛跟着端敬走了出去,端敬同陆宛一起立在庭院之中,沉默了许久,却是谁也没有说话。
终于,端敬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眼眸静静的看着陆宛,唇边漾出一丝苦笑:“我什么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