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贵妃紧握住拳,抿唇盯着陆宛不说话。
付妃忽的笑道:“唐贵妃娘娘和嘉贵人倒真会开玩笑,皇上待咱们后宫向来仁厚,有什么是需要劳烦皇贵妃娘娘亲自去问的,王常在原是我宫里的人,她平白无故没了,说来也是我的不是,只是人都没了,咱们再来争什么,也是没有用的,皇上既然不曾打算说出来的事,只怕嘉贵人也是着实不知。”
付妃向来明哲保身,她这突然替自己解围,倒让陆宛有些吃惊。
唐贵妃的想法自然也是同陆宛一样,她也想不明白,一向不掺合后宫之事的付妃,怎么会突然帮陆宛说话,只是,在此事之上,再为难陆宛,显然皇帝若问起来,她也是不得利的,毕竟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多眼睛看着。
付妃这话虽是在帮陆宛,可到底还是给了唐贵妃台阶下的,唐贵妃将手帕掩在鼻间之下轻轻一笑:“还是付妃会说话,到底不过是姊妹间的玩笑话儿,诸位妹妹也莫要放在心上了。”
谦嫔忙的应和道:“娘娘惯会说笑了,今日不过是些家常话,嫔妾等人惦记着做甚。”
欣贵人巴不得唐贵妃再不要追问王常在之事了,此时也是盼着这事儿过去,便也跟着道:“谦嫔娘娘说得是。”
她这是头一次附着谦嫔的话说,唐贵妃心中虽已了然,却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涵妃忽的冷笑出声,秀眉微挑:“瞧瞧各位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唐贵妃姐姐向来恪谨,当事诸位姊妹典范,诸位应当受教才是,如何又是不放在心上呢?莫非……”
说着,她视线转向谦嫔,话音一拉,唇边似笑非笑:“莫非平日里谦嫔对唐贵妃姐姐的恭敬都是假的?”
“嫔妾……”谦嫔一阵窘迫,被涵妃讽刺得说不出话。
陆宛从前常道,易天真是活的最真的。
只怕,涵贵妃才是活得最肆无忌惮的吧!她性情高傲不错,却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如她这般恣意。
若说从前她还对唐贵妃留有一两分情面,自太傅过世之后,她便真的是随心所欲了。
没有她不敢说的,她只怕唐贵妃没有让她说的。
“怎么,涵贵妃妹妹这是要和本宫杠上了?”唐贵妃自恃礼节,端庄大方地抿唇轻笑,静静地注视着涵贵妃。
涵贵妃看也不看她,朱唇轻轻吐出两个字:“岂敢啊!”
她故意拖长了话音,这样听起来,便是愈发地讽刺。
谦嫔已被涵贵妃讽刺得脸色发白,余下的嫔妃更是不敢说话。
那两位杠上了,她们却是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正尴尬的时候,涵贵妃慵懒地起身,她贴身的婢女扶着她,她嫣然一笑:“坐了这么一会子,本宫竟然是累了呢!本宫毕竟身子骨是不如唐贵妃姐姐扎实的。”
说完,她回眸看了唐贵妃一眼:“那本宫就先走了,唐贵妃姐姐看来是意犹未尽呢!便多和各位妹妹聊着吧!”
唐贵妃能够独大多年,其忍耐度自然不是涵贵妃能比的,她面色不改地笑,盯着涵贵妃道:“既然身子不好,还是在你的咸福宫好好养着吧!便就少出来溜达了,本宫这个做姐姐的,自然是应该体衅妹妹身子,内宫事务繁忙,本宫会替妹妹向皇上说的。”
涵贵妃也不傻,她明知道皇帝提了自己位份就是为了牵制唐贵妃的,原也没指望她能做多少事,不然也不会提了付妃。
唐贵妃会去怎样和皇帝说,她不敢兴趣,皇帝那边,也定然不会伤她一根毛发。
唐贵妃不过是为了找点脸面罢了,然而皇帝都被抬出来了,她若再说什么,便是真的肆无忌惮了。
涵贵妃冷哼一声,便扶着婢女婀娜多姿的离去了。
唐贵妃恨得牙痒痒,多年的素养终究还是让她冷静下来了。
她疲倦的揉了揉太阳穴:“好了,本宫也乏了,都下去吧!”
众人都纷纷退下了,太岁头上动土,谁也不会愿意的,就连谦嫔,也识趣地走了。
一出朝仪殿,陆宛便对着付妃做了一个揖:“嫔妾多谢付妃娘娘出手相助。”
付妃和煦笑了笑:“言重了,本宫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受人之托……”陆宛不觉低眸轻喃。
付妃却是不愿多说了,笑了笑:“好了,本宫宫里还有事,便先走了。”
“且慢。”陆宛上前,又是一礼,“不管如何,嫔妾还是多谢付妃娘娘,敢问付妃娘娘,托娘娘之人,可是……”
她咬了咬唇,不敢说出这个名字,掂量了一番,这才道:“容贵妃……”
付妃噗嗤一声笑出声,依旧是不愿意多说一般,淡淡道:“嘉贵人又何必纠结这一桩事,若是提起故人,惹得自己伤心,又何必提起,本宫早念着嘉贵人是个聪明人的,再者,本宫这位份,说来还是嘉贵人的功劳呢!”
陆宛心里一惊,付妃知道了?
付妃如何知道的。
陆宛尚未反应过来,付妃接着道:“说来,还是本宫应当谢谢嘉贵人,是不是?”
陆宛摇了摇头,稳下心神,不卑不亢道:“娘娘客气了,依照皇上的为人,娘娘以为,皇上的决定,是嫔妾能左右的吗?嫔妾说了什么,若是皇上应允了,那便也应当是皇上心里早已想好的事情。”
付妃轻轻一笑,端庄道:“你倒是想得明白。”
继而,陆宛又道:“嫔妾只怕,嫔妾这一番多话之举,倒是给娘娘添了麻烦。”
付妃摇了摇头,眼神中溢出一丝哀伤,她苦涩一笑,却也不愿多说了。
付妃叹了一口气:“本宫这会子乏了,若嘉贵人喜欢同本宫说话,有空多去毓秀宫坐坐便是,本宫便先走了。”
陆宛点了点头,没想在拉着付妃,她总觉得,付妃藏着很多心事。
陆宛福身一礼,垂眸道:“恭送付妃娘娘。”
陆宛起身看着付妃的背影远去,不知何时,却见赵湄站在自己身边了。
赵湄挽住她,扬脸灿烂一笑:“你啊,就是装得太多了,付妃如何,唐贵妃涵贵妃又如何,同咱们都没有干系的,她们给了咱们人情,咱们便都记着,没给的,咱们也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