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宛看出了杨常在的窘迫,她深知赵湄的性子,也没做多想,只当她是无心。
陆宛悠然抿了一口茶,淡淡开口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者,也不全是为了杨常在,杨常在如何,那都是她的造化,和我,却是没有半分关系的。”
她答得风轻云淡,这一番话却也让赵湄明白了她言语之中的不当,便尴尬地冲杨常在笑了笑:“我这话只是羡慕妹妹同阿宛的情分,并无其他。”
杨常在也不是太爱计较之人,且赵湄所言,也是不假。
她便笑着摇头道:“嫔妾多谢嘉姐姐同娟贵人顾及嫔妾脸面了,娟贵人说得是不错的。”
赵湄正不知如何接话,却见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跑了进来,陆宛站起来吓了一跳,却没想到是端敬长公主。
路白匆匆地跟着后面,神情有些窘迫,无奈道:“奴婢不曾拦住,原想通传小主的,长公主殿下等不住。”
陆宛先是一怔,随即笑了笑:“以后公主来也无需通传了。”
这样端敬反而更抱歉了,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道:“原是我失礼了。”
陆宛浅浅一笑,并不在意,问道:“公主前来所谓何事?”
端敬一听,脸就耸拉了下来,正准备开口,又欲言又止,看了赵湄和杨常在一眼。
赵湄也是聪明之人,便笑道:“既然公主有事要同阿宛说,那我也不叨扰了,告辞。”
杨常在见赵湄准备走了,也跟着道:“嫔妾宫中还有事,也先告退了。”
陆宛点了点头,让路白去送。
“公主为何这般打扮?”陆宛诧异问道。
端敬瘪了瘪嘴,看了门外一眼,怒道:“还不是他。”
陆宛朝门外看去,一个人也没有,愈发疑惑。
端敬却冲外面喊道:“还不进来。”
陆宛看着门外,却见一年约二十的青年抱拳走了进来,对陆宛行了一礼:“臣秦观见过嘉贵人。”
秦观……陆宛在脑海中搜寻着秦姓的世家,京中唯有秦侯位居高位,且有一子和眼前之人年纪相差无力。
陆宛轻轻一笑:“原来是秦侯爷的二公子,也无需多礼了。”
端敬听着啧啧称奇,问道:“嘉姐姐你是如何得知他是秦侯爷家的?”
端敬这样一问,陆宛便明白自己猜对了。
陆宛抿唇一笑,轻描淡写道:“猜的。”
端敬被她这回答先是一怔,继而是赞赏。
秦观也叹道:“先前便有所耳闻,嘉贵人才智过人,今日,果真如此。”
端敬不屑地看了秦观一眼,拉着陆宛的衣袖央求道:“嘉姐姐你向来法子最多,快替我把这烦人精打发了吧!我要烦死了。”
陆宛诧异地看了秦观一眼,问端敬道:“他是如何惹你了?”
语毕,端敬神情便耸拉下来,有气无力道:“他成天跟着我,我一出公主府,我在哪儿他都跟到哪儿。”
陆宛似笑非笑地看着秦观:“秦公子,说说看。”
秦观窘迫地站在那里,硬着头皮道:“臣身为御前侍卫,奉皇命保护公主,不敢擅离职守。”
“哦?”陆宛勾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故作不经意般道,“是吗?”
“是。”秦观立刻答道,却因为太急促而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陆宛便拉着端敬坐下,亲自替她倒了杯茶:“既然是皇上吩咐的,公主好端端的对秦公子发什么火?”
端敬也没怕秦观知道自己的秘密,瞪了秦观一眼,又极为不悦对陆宛道:“嘉姐姐你有所不知,皇兄只说让我不要跑远了,我便也没想去无影楼找莫轻寒,可,莫轻寒来京了,我想去他的别苑看看,他却已不安全为由,无论如何都不许我去,我本想去勤政殿找皇兄,可皇兄却不在,我想着便是故意躲我,便只好来嘉姐姐这儿了。”
莫轻寒是陆宛在这个世界认识的唯一一个宫外的人,且陆宛还欠他一个人情呢!
“皇上可曾吩咐了不许公主京中探友?”陆宛问秦观道。
秦观摇了摇头,老实道:“不曾。”
“那……”陆宛故意欲言又止。
秦观低着头,看了端敬一眼,吞吞吐吐道:“是……是臣自己……莫轻寒为无影楼主,公主金枝玉叶,不应同江湖人过多来往……臣……”
陆宛笑而不语,秦观的心思,她也猜到了几分,遂是替端敬理了理垂下来的头发,柔和道:“你呀!人家都说了,是自己为了你,你也就看着人家在意你的份儿上,便莫和他计较了,莫轻寒和你不合适,只有自个儿把自个儿的念头绝了,那才是忘得掉的。”
秦观原以为陆宛会为了迎合公主而训自己一顿,却没想到陆宛竟然是在劝端敬,且,连端敬和莫轻寒的事,都那么平常地说出,却是不无道理。
端敬向来性情刚毅,她咬着唇,侧过眸去:“我忘不掉。”
陆宛低眸拿起茶杯把玩,悠然道:“哪有真忘不掉的,你不想忘而已,端敬,这世上,没有忘情水,忘情一事,还得靠你自己。”
她唤的是端敬,而不是公主,就只是为了告诉端敬,她此番所有的劝诫,都只是站在一个朋友的角度,而不是因为端敬长公主的身份。
端敬微微有些动容,复杂地看着陆宛:“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若他只是一个一般人,我端敬也不会稀罕他,我明知他那般的人啊!于情于理,都不会选择我这个大夏公主,他的自由应是比什么都重要的,可我放不下。”
“为什么放不下呢?”陆宛问。
她心里想的是,为什么张驰伤她至此,新婚之夜一纸离婚协议书,她却只是痛恨那种背叛,除此之外,竟是轻而易举就放下了。
甚至,也不怨了。
来了这后宫,她似乎看明白了好多东西。
可是,她也有不明白的。
比如爱情。
端敬凄婉地看了陆宛一眼,怅然道:“因为那样,我比死了还难受,我喜欢他,虽是难过,却也是欢喜着的。”
陆宛发现秦观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