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准了我会为难她?”慎贵人喃喃自语。
存菊见她还不明白,只好解释道:“若是小主不犯错,她便没有办法拖下小主,她要的就是小主犯错,且闹得越大越好。”
存菊说透了,慎贵人才醒悟,自己是被陆宛算计了。
她愈发恼怒,又是好大一番发作。
存菊早已习惯了她这样,便如同不曾看见一般。
而陆宛那边,一路上,她和皇帝都没有话。
待到了景仁宫,沉默了一路的皇帝这才道:“以后少去她那里了!旁人的事也不用你管。”
皇帝的话虽生硬,却到底是带着关切的。
陆宛点了点头。
皇帝叹了一口气:“朕只怕朕不能时时都如今日这般护得了你。”
“皇上本是责骂两句即可,如今却是直接贬了她的位份,只是这样,难免……”陆宛有些踌躇地道出了心中所想。
皇帝笑了笑,丝毫不曾在意:“无妨,滨州的案子,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
陆宛知晓,皇帝不是贸然之人,便也不再相问 。
可皇帝却突然问道:“你可知,朕原本的打算是晋你为嫔,可到底,你进宫时日不长,又无子嗣,只怕难堵悠悠之口,朕又怕将你推进了刀尖浪口。”
朕也怕,你被她欺负了去……
只是,这一句,皇帝却没有说出口。
陆宛笑了笑:“身份什么的,臣妾并不在意,皇上也应该猜到了,臣妾是故意的。”
皇帝一怔,他原本只是做了猜测,却不想,陆宛竟然这般坦然地告诉他了。
皇帝回过神来,沉静道:“朕明白。”
他明白了,也不会质问她为何变了,他都是理解的。
那一瞬间,陆宛竟然是心头一热,几番眼泪欲下。
皇帝并不打算久留,陆宛想着兴许就是公务繁忙吧!没过一会便劝皇帝离开了。
皇帝走了,景仁宫便冷清下来,陆宛本是话不多之人,阿云路白却也是。
陆宛无聊地拨弄着尽欢。
却突然听外面值班的小丫头禀告:“杨常在求见。”
陆宛手上的将手放在弦上,止住了音符的颤抖,如常道:“请进来吧!”
杨常在见陆宛好好的,这才如释重负一般,她向来对礼数极为周到,却也是顾不上这些了,看到陆宛便迎了上来:“姐姐没事便好。”
陆宛还没来得及回答,赵湄便直接进来了,在宫里打磨了一年的赵湄,早已要比初时稳重多了。
但她也仿佛松了一口气般:“先前听说你在你被那人罚了,我正慌着呢!便听说皇上去了,赶过来恰好遇到了皇上,这才来晚了,可曾有什么大碍?”
陆宛摇了摇头:“哪有什么大碍,我若不去碍她的眼,她又如何能犯错呢?”
“你……”赵湄一惊,终究是把剩下的话吞到了肚子里。
陆宛浅笑着看着她,点了点头:“却如你所想。”
赵湄久久不曾反应过来,良久才回过神来,嫣然一笑,“如此最好不过了。”
随即,她又有些黯淡道:“皇上竟是这般在意你。”
陆宛摇了摇头,见也没外人,抿唇一笑:“你莫要多想了,我做的,不过是皇上想要的结果罢了!张左丞于前朝,已被数次弹劾,皇上早已动了张家的心思,即便我什么都不做,皇上也会想着法子要她错,只是,把她拉下来,我却希望自己来。”
她的话说得很淡,极为平常,就好像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一样,但她的眼眸,却是那样沉静,不难看出,她是坚定的。
赵湄也跟着道:“她一向自恃身份,如今这般,也是她该的。”
陆宛笑了笑,眼眸看着那尽欢:“阿湄也应当是许久不曾听我弹过琴了吧!今日便听我一曲如何?”
赵湄点了点头,颊边漾出一丝笑意:“许久不曾听过呢!今日倒是我的运气了。”
待一曲终了,赵湄已经是潸然泪下了,她擦了擦眼眶,看了陆宛一眼,嗔怪道:“好端端的这般伤感做甚?”
陆宛谦然一笑。
琴由心生罢了!
赵湄看了杨常在一眼,笑道:“昨日人多,想着你也不缺我一人道贺,便也不曾和常在客气,今日在阿宛这里碰到了,我也当是要恭贺常在的。”
杨常在没想到赵湄会待她这样客气,从前只是态度客客气气又疏离的恰到好处。
杨常在羞涩地垂眸,不好意思道:“嫔妾谢过娟贵人。”
赵湄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客气。
“我总觉得,张家没那么容易连根拔起,皇上似乎是着急了。”赵湄道出自己的疑惑。
陆宛一怔,她也曾问过皇帝,得到的答案却是诧异万分,此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便坦白言之:“皇上的心思,都不过是众人揣测而已,我终不可知,然而,你大可前去相问的。
赵湄笑了笑,叹道:“也罢,咱们只需知晓,此事对咱们百利而无一害便好了。”
赵湄摸了摸陆宛的尽欢,眉间不无羡慕道:“懂琴之人皆知青鸾,这等好琴,总算是见之无憾了。”
她言语之间的落寞,同样是可见明知。
陆宛犹豫了一番:“你若真喜欢,我送你也无妨。”
为何犹豫呢?而是如青鸾那般的至宝,她也是舍不得的,只是,若赵湄真的想要,她也是愿意送的。
赵湄闻之,展颜一笑,复又想到若皇帝问起,只怕不好说,皇帝又是多疑之人,于是,她推脱道:“你留着就好,我略通皮毛,终究是算不上懂琴之人,且,若皇上问你,你也不好答之。”
陆宛先前说的绝非客气话,倘若赵湄真的想要,那她便给了,可赵湄不要,她也不会去做表面功夫硬塞。
她看着赵湄,有些无奈道:“你呀!”
杨常在看着二人,不无羡慕道:“嫔妾到底是艳羡两位姐姐的,在宫里还能有最亲近的人相互扶持。”
说完,她似乎有些触景伤情一般,眼眶微微有些红了。
赵湄笑道:“你亦是不必感物伤怀,阿宛那般护你,竟是我想求都求不到的呢!”
杨常在听了耳根一红,她自己到底是麻烦陆宛太多了。
即便赵湄这话便没有恶意,但她也能明白她欠了陆宛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