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满将想寻太后帮忙的想法同锦秋说了,却得知太后长年礼佛不喜人打搅,连平日里妃嫔每日的问安都早已取消了。
未满闻言,正万般惆怅之时,太后宫里却派了人来,让她过去一趟。
未满很是欣喜,忙快速地收拾停当,正要赶往熙景宫,谁知王连运来了。
王公公带了许多人来,每个人手上都捧了个托盘,见未满出了屋,前面的人便停了步子,将东西呈给她看。
锦秋她们掀了最前面几个托盘上的盖布给未满看了看,居然全是面条,各式各样的都有,粗的细的,长的短的,有拉面有刀削,甚至还有极细极细的银丝面。
这些还只是前面的,后面还有许多没看到,也不知是什么种类。
未满微微颔首,那些捧着托盘的人便继续往里边送着。未满远远望了眼过去,竟然一眼看不到队伍的尽头。
“小主好福气,陛下出宫前特意吩咐了奴才准备这些东西,说是小主家里的那些一时半会儿拿不回来,让小主先用着这些。这不,奴才一置备好了就赶紧给小主送来了。”
锦秋笑着对未满说道:“皇上果然疼惜小主,知道小主思念家中,就先吩咐人送来。”
未满也对这皇帝的印象好了几分。
虽说她知道这事儿应当是承昭同皇帝说起的,因为方才她同霍豫宁说起想要回面条之事时,只承昭一人在旁边听到了。
但对于皇帝的心意,她也是高兴的。毕竟皇帝有那么多小老婆,如今能将她一个新来的、还没见过面记在心里头,也不容易不是?
只是……不愧是皇帝,官儿大了底气就是足,就连送个面条,竟然也弄那么大阵仗。
虽说急着要去见太后,可皇帝派人送东西来,也不能不好好接着,未满只能按捺住性子等在这儿。
这一等,就耽误了去见太后的时间。待到东西放好,未满只得加快了步子赶过去,希望太后不要等急了才好。
再怎么说,她还是希望太后能开口帮帮忙,让她能免了那三个月的禁足的。
虽说路上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进到太后屋中的那一刻,未满的笑容还是僵在了脸上,满腹的话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屋内聚了大概有七八人,当中坐着的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虽然年纪稍大了些,可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貌,显然是太后。
可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太后的身边坐了一人,正同她神色亲昵地在低声讨论着什么。两人言笑晏晏很是融洽,宫女通报钱小主来了,两人都似是没听到。
未满望着太后身侧之人,心变得拔凉拔凉的。
那人正是贤妃。
暗暗哀叹了声天要亡我,未满忙换了表情,神色恭谨地行礼问安。
太后连眼睛都不抬一下,依然和贤妃在那边继续讨论问题。
未满心中十分纠结,面上却半点不显。
她盯着眼前地面默默数着,待数到八百多时,终于听到贤妃愕然的声音:“咦,这不是钱妹妹么?你几时来的?怎的也不说声。”
未满望着贤妃脸上的惊讶神色,默了默。
方才自己进屋的时候,明明看见贤妃朝这边扫了一眼,这会儿倒说是没看见了。
但太后在这儿,未满也只得忍着。
且不说她想求太后帮忙去掉那禁足令,单说太后是皇帝的母亲、后宫中的掌权者,未满也要在她面前小心几分。
她心中对贤妃厌恶不已,却又生怕自己在太后面前露出什么不对的样子来,忙狠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清醒清醒,努力憋了口气,硬是扬起了个微笑。
钱老爷的三姨娘以前可是戏班子里的顶梁柱,论演戏,三姨娘敢称第三就没人敢称前二。
自未满一出生,三姨娘就会扮演各式的模样来逗她开心,久而久之,未满耳濡目染倒也学成了几分。别的不说,她若是有心,硬装出一副样子来,寻常人倒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只是未满虽颇谙此道,却一直只当它是玩闹的东西,偶尔和三姨娘“切磋”一下而已,并没认真当回事。
但今时不同往日。
今日在华瑟宫里吃了贤妃的亏一次后,她就知道在这宫里头实话、真样子不见得招人待见。偏偏她是皇帝的小老婆里最没话语权的一个,只得将这本事拿出一二分来,掩饰下自己的真实想法,也省得被人利用了去。
最起码,不能再落人口舌不是。
思及此,未满带了浅浅的微笑,低眉顺眼,对着太后那里又是盈盈一拜,“妾钱氏未满,见过太后。”
态度恭敬动作娴雅,声音平和柔顺,未满对自己的表现很是满意。
但太后却有些不太领情,只“嗯”了声当做回答了。
未满暗暗纳罕。
三姨娘不是说这副模样最是不容易出岔子,一般说来百战百胜的吗?怎的不顶用了?
或者是自己技艺退步了,装得不够端庄娴静?
她正疑惑着,就听贤妃冷了声音说道:“钱采女,你可知错!”
未满正莫名其妙着,听了她这话越发觉得奇怪,顺口答道:“不知。”顿了顿终于想起来太后在场,需得装上一装,忙又加了句:“还请娘娘明示。”
贤妃冷哼道:“你到底在那汤里放了些什么东西!怎的今日里周采女和林美人回去之后都出现了腹泻的症状?”
未满太过愕然,什么都忘了,猛地抬头去看,“我那汤什么也没放!她们出事与我何干?”
“与你无关?她们两人如今身子虚弱都起不来身了,太医看过后说是不洁之物入口造成的。二人平日里往来甚少,吃食上也都是做好了送去的,若说有什么会出问题的吃食……”贤妃望向未满,面上神色越发清冷,“便是你今日的那碗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