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荣妃见她也是那般愚钝,越发不耐烦,缓了一口气,又道:“本宫今日去提醒,是因为当日拒绝了把萧重岚带回来教导,而那梁氏还是再三请求我帮着挑司仪女官,得空指点一二。当着众人,我也就勉为其难答应了而已。”
人是她们自己挑的,请她指点一二也是太后自己主动提出来的,而如今发话要加紧教导也是太后说的,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任谁也怪不到她头上去。
张嫔总算听明白了,眼睛登时一亮,却又想起来什么,道:“姑姑,要不要我再去提醒提醒那两个人?”
张荣妃冷下脸,道:“你照我说的做就是,别的不要自作主张!”
“可是,万一又像小佛堂的事那样失败了,难不成还能再灭口……”张太嫔说了个开头,自知失言,半张着嘴立刻又闭上了。
张荣妃只觉得心头气血翻涌,她闭了闭眼,不想看张太嫔那太明显的眼神。
连自己的侄女都认定了那内造使是自己秘密派人灭的口,这宫内宫外就更不用说了!
若事情真是自己做的倒也罢了!
她行事一向缜密周到,在此之前所有证据都被销毁,内造使只需咬牙不认,谁也定不了他的罪。
可她又怎么想到他们竟然审都不审,竟直接派人将他杀了,还散布这等谣言!
那内造使是张家处心积虑安置的,最是忠诚能干,不想就这样被挖掉了,换上了萧珏的亲信。
能如此干脆利落又狡诈的,在萧珏身边只有一个。
“……洛迟砚!”她张荣妃暗暗咬牙切齿。
两名教导礼仪的女官,一个姓李,一个姓范。
梁太后的意思,那就是做得好的,以后就留在萧重岚身边做她的管事嬷嬷了。萧重岚再是开朗,从冷宫里出来,看人处事也不懂的,只身边还总要有个年长的人服侍才好。
而萧重岚却依稀记得,这宫里主管司仪局的尚仪有两个,一个应该姓杨,这五个人里面没有;还有一个姓李,却该是有四十以上的年纪。
而荣太妃送过来的人里,姓李的这一个,二十出头的年纪,举止虽看着都极规范,眼神却活了一点;说话间也颇为殷勤;而范氏生得敦厚,性子似乎也温和。
梁太后思忖着,这样两个服侍萧重岚,想来周全,也照顾得细致。
萧重岚只乖乖点头。
梁太后挑完了人,却又嘱咐她们去荣太妃那里见一见。
这些都在荣妃的意料之中,这时候正好将她们好好敲打一番,肯出头做事的,都是一心想往上爬的,自然会掂量利害。
萧重岚知道如此,却也不在意,转头却叫来绿云,只让她去打听,如今谁管着这司仪局,是怎么挑的这几个。
李氏和范氏还没回来,绿云就先来禀报。
萧重岚记得没错,管司仪局的是杨尚仪和李尚仪。
杨尚仪年纪大了,已呈了出宫养老的折子,那还是先帝驾崩前的事。
李尚仪却是在先帝驾崩后,筹办大典时伤了脚,一直安置在冷宫偏殿休养,司仪局的事暂时由徐典赞管理。这五名司仪中有三人是自愿前来,这小李氏是其中一个;还有两个是点了来凑数的,范氏就是其中一个。
绿云回禀完毕,抬头见萧重岚若有所思,想到小皇帝的吩咐,便道:“公主,这李氏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有什么不妥?”萧重岚问她。
绿云顿了顿,道:“李氏主动请缨,会不会是……有什么企图?”
就算明知背后主使是张荣妃,也不是一个宫女随便说得的。
萧重岚道:“是或不是,且再看。”
萧重岚觉得,她若心里有鬼,不会这般殷勤,很可能只不过是想抓住一个机会罢了。
这样的人,倒也好用,就算她和张荣妃脱不了干系,只要她有野心,就能利用。
宫里磋磨人的方法,根本说不得。
就说学礼仪,站立行走,吃饭说话,一言一行举手投足无一不是要学的。
萧重岚不是不会,可她如今是自幼关在冷宫的,只能装作不会,一一学了。
然而学得如何,却不能由她自己说了算。
比如行礼,有叩拜礼、万福礼。让你跪下起来多做几次,或者半蹲着不叫动,都是抓不着的错。
再有到食时了,任你饥肠辘辘,先把通篇饮食礼仪说一遍,等你饿过了,再命你喝汤。端起碗来也有讲究,多练几次,肚子里喝饱了,吃也吃不下,到了下午便饿着憋着;或者饿狠了再吃多了东西,积了食,也不好受。
萧重岚起初也料到这一点,却不当一回事。
她忘了自己不是从前,这具身体再娇弱不过。累了半天,吃了一桌不好克化的食物,下午心都顶得难受,到了夜里发作起来,上吐下泻,高热不退。
两日卧床不说,流言四下里传起来。
有说她持宠而娇,嫌苦托病的;有说她脾气大,不肯听教的。
萧重岚休息了两天,把两个司仪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