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娘娘说得极是!”张荣妃话音刚落,张太嫔抢先附和。
她就算是知道小皇帝要给萧重岚撑腰,也不甘心的,听到荣妃的话,她也不是真傻,忽然明白了姑姑的用意,立刻配合道:“我几次见来,这丫头粗鲁无礼,我想着就是没人教她。不如就请太妃娘娘教导她,也叫她明白些道理规矩!”
她说着还暗自得意,自己揣摩出了姑姑的心思,也不必她亲自开口,有自己提议,又是打着教导她的名义,旁人也不会多想。
只要把萧重岚捏在手里,是圆是扁那不就由着自己?宫里磋磨人杀人不见血的方法多着呢,看这丫头生得就是个薄命相。出了什么事,又拿不着证据,小皇帝再不高兴,还真会为这么个身份不明的人得罪张家不成?
张荣妃指甲掐进了肉里,她方才还控制得住脾气,现在差点被自己这么个蠢侄女气得吐血,登时拉下脸呵斥道:“胡说什么!太后娘娘在此,你擅自做什么主!我看你倒是要好好学学规矩!”
张荣妃呵斥完了,换了一脸无奈要起身请罪,慌得梁太后起来两手托着她,一迭声阻止。
萧重岚着实无语,她也不知道该说是张荣妃太嚣张呢,还是梁太后太软弱,总不能让她们这样纠缠下去,只好向两旁宫女使了使眼色,自己先扶着梁太后的手臂,两旁宫女忙过来扶着张荣妃归座。
梁太后这才坐稳了,看了面前萧重岚一眼,目带踌躇轻声道:“姐姐指点得是,太嫔说的也没错,确实是我疏忽了。这教导公主的事……”
她欲言又止,又惴惴看了萧重岚一眼,不知如何是好。
萧重岚在心里叹了口气,主动上前道:“太后娘娘一直想指点重岚规矩,只是娘娘近来凤体不适,重岚又如何能让娘娘太操心呢?”
梁太后在张荣妃面前立不起来,此事必然还是落在张荣妃手上。与其被动应对,倒不如主动进攻,萧重岚便道:“重岚也有心向学,可否冒昧请太妃娘娘指点?”
张荣妃见她自投罗网,桃花眼微微一闪,就如捕着了猎物,拖长了语调道:“你想让本宫指点?你就不怕本宫么?”
“重岚为何要怕太妃娘娘?”萧重岚秀美的大眼睛一派天真,嘴角两边微微翘起,显出两个浅浅的米涡,妩媚可人,笑道,“重岚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是太妃娘娘带着重岚出来,又见到了陛下,重岚都记得真真的。太妃娘娘菩萨心肠,重岚得娘娘教导,想必是万无一失的。”
那“万无一失”四个字咬得清清楚楚,嘴角还是带着笑。
张荣妃眼看着萧重岚从冷宫见面那一次起,一点一点露出小兽的牙爪,恨也只能咬牙,咬得牙根发酸:自己把她当做命不久矣的病猫,轻易便掌控于手心,终还是小觑了她。
她又何尝不知道小皇帝是抓不住自己的错处而已,如果萧重岚在自己这里出了事,那精明狡诈的洛迟砚就能借着这道小口子撕开她整张面皮。
张荣妃不急于开口,先饮了一口茶,绢帕沾了沾唇角,方慢条斯理道:“你不是还要侍奉太后么,怎可疏慢?不如便请了教养嬷嬷过来,得暇便好好学就是了,也不急在一时。这样两边都不耽误,不知太后觉得如何?”
“如何?后来如何?”
御书房里,小皇帝睁着大眼睛,伸着圆圆的大脑袋催促宫人说下去。
其实不说大家也猜得到,梁太后自然不会拒绝张荣妃的提议,这事很快定了下来。
就是旁人看来,萧重岚能留在梁太后身边,不必忧心有人明里暗里行不利的事,也是再好不过,正体现出张荣妃的大度体贴。
屏退了宫人,小皇帝琢磨了片刻,转头问一直静坐在旁的洛迟砚:“洛先生,皇姐为什么主动提出让张荣妃教导她?她若去了琼宇殿,岂不是羊入虎口?”
洛迟砚轻笑:“陛下以为张荣妃会如何做呢?”
小皇帝一怔,继而大悟:“是啊,张荣妃自然要避嫌,若是皇姐在她那儿出了什么事,她便脱不了干系。莫非她本意便是要留皇姐在我娘身边?皇姐……皇姐也猜到了这一点么?”
小皇帝对张荣妃的手段也颇有几分清楚,然而萧重岚呢?
她为什么敢冒这个险,是深知张荣妃的心理因而以退为进呢,还是单纯不愿太后为难?
洛迟砚也不能确定。
若从萧重岚孤注一掷在先帝灵堂大闹一场看,她的胆子不小,兴许是无知者无畏;又因了她救过太后,难不成是以为有皇帝庇护,张荣妃不敢拿她如何?
小皇帝也不相信一直被关在冷宫里的萧重岚能洞悉张荣妃的心思,他更倾向于萧重岚是为太后着想,尤其因为萧重岚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太后,他心里对这个受尽磨难的皇姐更多了几分亲近和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