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韵回到陈府便开始忙碌起来,她帮陈志远重新规划了德胜楼,琢磨了几个菜谱,让德胜楼的大厨练习。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小芙按照小姐的吩咐,带着陈志远吃遍上京的大小酒楼,了解竞争对的特点、优势、长处,对德胜楼重新进行定位,学会看各种往来账目,在陈韵的高压政策下,陈志远正在迅速成长起来。
云明枫计划在新年伊始发行杂志第一期,取名《生活杂谈》。
审核通过的稿件,根据优异程度给出了每字一文到十文的价格,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个看起来比抄了一本书,才赚十几文高出太多了,稿件如雪片般飞来。
在一系列的审稿、定稿、排版讨论后,样本出现在云明枫和陈韵面前,整个杂志共分为六个板块,邸报抄录,品味上京,女性话题,游记见闻,诗文鉴赏,溪山夜话。
首先是摘抄的朝廷邸报,这些是云明枫筛选出可以让民众知晓的消息,在第一页上赫然写着永平侯新年代表小皇帝犒赏三军;小皇帝开坛祭祖,为民祈福,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然后是一大堆的歌功颂德。
第二版是品味上京城,介绍了东篱巷的一家小酒馆,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也不知云明枫是怎么发现的,下面是一篇《美酒说》对东篱酒家的酒进行了详细的介绍,其中提到了门前两株蟠桃树。
陈韵想了想,在下面赋诗一首,正是唐寅的《桃花诗》。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后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开花落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马尘车驰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车马,他的富贵我的闲。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云明枫本是打趣要拜读陈小姐佳作,结果看了之后拍案叫绝,好个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就是他如此放荡不羁,也没有这首诗中表现出来的自在和潇洒。
在反复品读后,看陈韵的眼神越发炙热,第一次敛了气势,语气认真,“陈小姐,如此诗作,堪称一字万金,真是让明枫佩服。”
“云公子,你别误会,我只是拾人牙慧,觉得这首诗简单直白,通俗易懂,而且意境高远,很是适合,所以拿来一用,我是不会作诗的。”陈韵赶紧摆手撇清关系,她除了能背一些耳熟能详的千古佳作,真的不会作诗。
“那陈小姐告知在下,这首诗是何人所作?”云明枫觉得这首诗说出了他的心声。
陈韵深切的体会到,果然是说一个谎话就要千万个谎话去圆的痛苦,“这个真是不记得,请云公子见谅!”
陈韵不欲多说,云明枫无法,只是暗道可惜。
陈韵见云明枫不再追问,暗松了口气,以后可不能再乱写,免得惹来麻烦。
下一版为女性话题,大标题为悠悠女人香,衣服珠宝首饰上京的流行趋势,女人如何爱护自己,美容养护常识。接下来是游记见闻,这个年代的人很少有人出远门,杂志介绍一些沿途的见闻,风土人情,特色小吃。
诗文鉴赏是精选诗词,由有名望的大儒,像丁庆元这样的人,阐述自己的想法和见解,最后的溪山夜话纯粹是陈韵自己加上去的,说白了就是连载白话小说或者短篇小小说。
值得一提的是,第一期的广告都被陈韵占据了,她为芳草书局为《说文解字》的隆重登场造势,为德胜楼将在新年重新开张,推陈出新,做宣传,她的广告费是杂志社目前为止的第一笔收入。
整本杂志雅俗共赏,可以满足不同层次人的需求,最让陈韵遗憾的是每版的插图是固定的,没办法根据内容印上精美的插图,不然会更有吸引力。
云明枫也觉得这种想法很好,可是要按照每次内容印插图,明显不现实。
“我想到了!”陈韵兴奋的大叫,她瞬间想到了精装书本,“我们可以推行精装收藏版,每本杂志都配有精美的手绘插图,价格嘛提高一倍,怎么样?”
“这个主意好,我们每期的精装收藏版只出五十本,物以稀为贵嘛。”云明枫不得不佩服陈韵,随时随地都有赚钱的好点子。
在两人签字确认后,第一期杂志被送到芳草园进行刊印,云明枫已经同上京所有的书局店铺达成协议,在新年第一天同时上架销售。
梅州城是离上京最近的城市,因为处在南北交通要道上,南来北往的客商云集,形成了梅州城独特的商业模式,是陈韵未来商业帝国发展的重要一环。
陈韵不得不承认闵家能够发家是有道理的,就连为她娘亲准备的陪嫁庄园都是有考究的,地点都在上京和梅州城之间,占据了极为有利的地理位置。
梅州城的店铺价值丝毫不逊于上京,甚至比上京更抢手,陈家就有四家店铺在梅州城,陈韵曾去看过,当初购买这几家店铺的人极有眼光。
可能她那娘亲考虑她要嫁在京城,无法就近管理,在陈韵的嫁妆里,没有在梅州城的店铺,但是她有座庄园在梅州城附近,陈韵本着提携之意,同陈志远合作,将开在梅州城的芳草书局分铺,设在陈家的铺子里,由陈志远派人管理,这次也同步发行《生活杂谈》。
正事说完,云明枫马上原形毕露,他边收拾桌上的纸张,边对陈韵道:“马上要过年了,阿轩应该快回来了吧,你们也好久没见过了吧?”
“是啊,自上次生辰我就没再见到他了。”陈韵想起燕回轩被她推倒在雪地中的情形,不由会心一笑。
云明枫暗道,这位陈小姐果然不同,生性豁达,完全没有待字闺中少女说起未来夫君的羞怯。
不过要是陈韵和那些女人一样,他也就不会在这里和她谈天说地,阿轩估计也不会将这人放在心尖上了,阿轩很幸运,希望他能幸福。
因和陈志远约好要去绸缎庄看一看,陈韵便起身告辞了,进修布庄是陈家自产自销,生意也中规中矩,不好不赖,陈韵就一直没去看过,这次既然陈志远主动要求要去学习下,陈韵乐得配合。
锦绣布庄里赵掌柜现在正焦头烂额,他本是杨氏聘请的,如今产业都交到了少爷手里,他生怕自己有什么差错被解雇了,可是偏偏是怕什么来什么。
陈雪一大早就上门了,看中了刚刚到货的一匹云雾绡。
之前陈雪在布庄相中什么布料,都是直接拿走,夫人也不会说什么。可现在是少爷掌权,他可不敢做主让陈雪将布料拿走,只说等少东家来了,再做决定。
因为杨氏失去了掌管产业的权力,陈雪也跟着手头吃紧,才想到自家铺子里看看。刚好看中这一匹云雾绡,却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意拿取,赵掌柜的拒绝,让她觉得很没脸,当下就不依不饶起来。
“这是我家的布庄,怎么我拿一匹布还不行了?陈掌柜还想不想做了?”还没走近,陈韵就听到陈雪那高亢的女高音,转头看了眼走在旁边的陈志远。
陈志远没想到会在此碰到陈雪,他一直有意避着陈雪,已经有日子没见过她了。
“大小姐,小的没说你不可以拿,只是小的要等少东家发话才行。”陈掌柜一边坚持一边抹汗。
“我哥哥最是疼我,怎么会在意这一匹布,定是你这掌柜的捣鬼,你凭什么不准我拿。”陈雪发现自打发生上次的丑事,她的生活就一直不顺利。
陈韵和杨氏母女已是彻底撕破脸,她也就没什么可以在意的,听到陈雪的叫嚣,陈韵跨进门槛厉声道:“凭什么?当然凭着这店铺是我娘当年的陪嫁,是我哥哥的这布庄,你这么多年都是靠我娘亲的嫁妆过活的。”
陈韵说的一点都不夸张,陈传柏是寒门出身,半点家底皆无,杨氏也只是小户之女,当年以妾的身份一顶小轿抬进来,也是身无分文,杨氏母女这么多年阔太太贵小姐的生活,靠的就是她娘亲的陪嫁。
陈雪在陈志远面前,永远都是温温柔柔的,看到陈志远进来,声音高度立马降了下来,“哥哥,妹妹都好几个月没有做新衣了,你看姐姐她啦,一进门就呵斥我。”
如果陈志远单独前来,看到陈雪想要一匹布,他多半是不会为难她的,毕竟还是有那么多年感情在。
可是有陈韵在这里就不一样了,他想到韵儿这么多年,一直是跟府里下人一样,按季节做几套衣服,从没额外做过新衣。
以前他是不在意,现在比较起来,才发现她们对韵儿是多么的苛刻,就在刚才陈雪还在试图抹黑韵儿,真是不可原谅。
“陈掌柜做的没有错,布庄里的所有货物都是要做账的,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替你付银子买下,这笔钱就从你的月银中扣除。”陈志远想到韵儿的委屈,自然不会再纵容陈雪。
“你们,你们都欺负我,不就是一匹布吗?我不稀罕!”
陈雪将云雾绡摔在地上,哭着跑出了锦绣布庄,跨过门槛时特意放慢了脚步,每次她伤心难过时,陈志远都会想尽办法安慰她,可是这一次他连挽留的话都没有说。
陈雪将一切都归咎于陈韵,都是那个贱人,夺走了她的一切,她绝对不会放过她,定叫她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