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阿加莎眼睁睁看着无畏师将三号高地巩固,却无可奈何,防御的命令还在,双方仅仅爆发小规模战斗,于是她也闲得,将原本破坏殆尽的东区防线重新修筑一番。
就在这样的休闲日子已经让阿加莎感到无聊时,军部终于来消息了。
“长官,林克将军让你去趟军部。”
罗格这趟回来总算带来了好消息,至少对阿加莎来说是这样的。她马上从桌上拿起军帽,整理好自己的头发,戴上便打开门,回头对仍然在喝水的副官说道:“走吧,你快跟上。”
这让正喝着水的罗格差点呛到,他在纳闷:有什么好着急的?
阿加莎可没空管罗格,她找上警卫队便从东线南进,只用了半天时间便抵达军部,比罗格回来还要快。
‘罗格这小子肯定在途中偷懒了。’
她忍不住产生这样的怀疑。
走到军部,正好看到一队士兵在对练,几个会斗气的军官还比试起来,惹得许多人围观。军部果然比东线的部队还要闲。
“菲尔德大校,你终于到了!”刚进门,便听到林克激动的声音。他站在窗口,正在看远处比试的人,听到门开,回头看向这边。
阿加莎把帽子放下,理了理头发,还没坐下便急着问道:“长官,要进攻了吗?”
这话把林克说笑了,他等阿加莎坐下,才回道:“这么着急进攻吗?你先看看这份情报。”
桌上放着份文件。
“还是等人齐再看吧。”她笑看着林克。
只见林克从窗边走到桌前,与她对视一眼,认真说道:“这次让你过来,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就是只叫了她一人的意思。
阿加莎突然发现自己没法直视林克的双眼,脸微热的避开,下意识拿起桌上的文件,眼睛游离也没看清楚字。
“这是……”终于,在晃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知道翻开文件,却立即被里面的内容吸引。
窗外的光线很充足,比试声也很响,渐渐声音平息,不知是谁取得最后胜利,大家喝彩一番后纷纷散去,而阿加莎才刚刚看完。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内心的震撼久久不能平静。
“我想先问你,上次的会议,你打算采用哪种方案?”她抬头,正看到林克的眼睛,之前他丝毫没打扰阿加莎,让她仔细阅读完,才问道。
这让女子从震撼中回过神,她还来不及消化今天看见的文件,但对上次的会议却有发言权。
“长官,我是支持正面进攻的。”她如实回答,并没有因为林克是她长官而留情面,“那时候我们占据东面的三号高地,进攻正面非常有利。”
“可这样要打好久不是吗?正面高地的争夺非常惨烈,这可是你说的。”
“是……预计要一个月吧,不过我没想到莫里的大皇子居然有这样的计划!”阿加莎低头答道,如果没有今天这份文件,她倒不在乎高地争夺战的惨烈程度,只要能抢夺下第一道防线的两个高地,无论往哪边进攻都非常有利。
但今天却颠覆了她的想法。
“长官,这是你的主意?”她问道,语气里充满不可思议,倒不是她瞧不起林克,而是内容过于天马行空,胆大却又算计无数,近乎将孔迪拉山区的所有部队玩弄于鼓掌中。
这不是常人敢想的。
林克听到这个问题,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而是叹了口气答道:“我也觉得这主意不可思议,却又让人忍不住想试试,你有这个胆量吗?”
阿加莎惊讶地看到他一边叹气一边将文书扔进火盆里,来不及阻止就化作灰烬。
“长官!”
林克笑着重复道:“如果是你,敢执行这个计划吗?”
阿加莎感觉他虽然像是玩笑话,眼神却非常认真,便知道这不是玩笑。她仔细回想计划里的每一个细节——这份文件如此吸引自己,以至于她轻易便记住里面的所有内容——觉得如果执行到位不是不可能。
她勉强点点头,这大概是自己少有的没有自信的表现吧。
“你是第一个刚看完这份文件便敢点头的人。”
她惊讶地抬头看向年轻将军。
‘还有其他人看过?’
“当然也只有你看过,哈哈。”林克的幽默让房间仿佛寒风吹过。
好冷。
四月七日的清晨,不安分的叛军终于再次行动起来,以南方第二革命军第三师和第四师为主力,分两路进攻莫里前沿防线上的两块高地——第二十三号高地和三十号高地——由于其重要性,驻军誓死抵抗。
索萨蹲在本部的大门口,看着一个又一个传信兵不停进出,自己却无事可做,身为士兵,这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他现在对公主殿下彻底无奈,少女似乎完全忘记了前几天在米纳发生的事情,也丝毫不受战事紧张气氛的影响,竟然跑到炊事所去看做菜!幸好没乱来,否则本部要遭遇第一次火灾了。
倒不是自己腹诽,这位公主冲动的性格和任性的脾气往往能把事情变糟糕——尽管到目前为止索萨说不出有什么事情是被公主搞砸的,但他却十分确信自己的判断——索萨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站起身往炊事所方向走去。
“殿下,这个是盐,那边那个颗粒粗点的才是白糖。”刚进门,一股菜香味飘来,嘈杂的声音里,自己竟一下子辨识出熟悉的声音,便往那个方向走去。
那是菲尔在说话,他循声望去,只见靠边的一张桌前,正是自己要寻找的目标。
“菲尔姐姐,这个好咸!”少女舔了舔手指,觉得受不了,眉头都拧得靠到一处了。
菲尔原本在一旁制作甜点,看见少女居然拿起盐尝试,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去阻止,却没来得及。
“殿下,你怎么能直接尝!这个是放在菜里的!”她和公主比较熟,说话也变得不那么客气,或许在她眼里,就如同小妹妹一般吧。
“唔……”少女面带苦相,可怜巴巴地看着女魔法师,眼睛里泛着泪光。
索萨只觉这情景如此和谐,不忍破坏,便老老实实寻了把凳子,坐在一旁观看。
“这个盐和糖我要拿回去用。”公主指着面前两个瓶子说道,也不等菲尔回答,便将瓶子一把抓过来塞给侍女。
菲尔眉头一挑,问道:“你拿回去做什么?”
“有用!”偏偏不回答,沾沾自喜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要搞什么恶作剧。
菲尔轻敲了下少女的头,不再说话,转过身继续制作甜点。
少女却顺势扑了过来。
“这是在做什么?”
“布丁!”
“啊,这个我知道,很好吃!”
眼睛里都开始冒红光,这可不是因为瞳色的缘故。
索萨安静地看着女子一边照顾公主,一边娴熟地制作食物,光线打在侧脸上,映照出细致洁白的肌肤,她一丝不苟地调制食物,小心放入果粒,身子随手上动作轻微晃动。
曼妙的身姿在眼前晃动,索萨却没有产生任何邪念,他突然觉得现在的生活也不错,不用将刀悬在脖子上,不用深夜里趴在树干上睡觉,也不用担心见不到明天太阳。
这样想着,竟然不自觉嘴角轻轻笑起来。
修泽奈尔看着沙盘上第一防线的两个高地,嗤笑起来,孔迪拉山区的排兵布阵是自己精心准备,岂会让他们轻易夺取高地。
他摆弄沙盘,计算各种可能的情况,不知不觉便到晚上。
“殿下,要不要休息下。”副官端茶进来,好心劝到。
修泽奈尔长呼一口气,眼睛从沙盘挪开,他用手按按额头,重新坐回去。
“今天你怎么有心思泡茶?”
这是在军队,除了艾琳,修泽奈尔不记得有谁还喝茶的,副官莫名其妙端进来一杯茶,自己当然要问下。
“是公主托我送过来的,听说是她亲手泡的。”
这是羡慕的语气。
修泽奈尔听了这话,却面无表情,他看了眼那杯茶,拿起笔开始写文书,一边写一边对副官说道:“你去问问戴尔上校,有没有东线那两个师的消息。”
副官立马放下茶出门。
大皇子冷漠地看着空荡的会议室,茶水尚热,腾腾白气轻扬,他写了一会儿,才放下手中笔,端起茶,起身来到窗前。一枝藤蔓顺着搭建的木头攀上窗,上面还有蚂蚁爬过。
修泽奈尔看看窗外风景,黑夜已无人,唯有明月在,他看着窗前的蚂蚁从一头爬到另一头,又撞到墙沿往回爬,来回数次。
然后便将滚烫的茶水倒在蚂蚁身上。
第二天两块前沿高地的形势还是不乐观,修泽奈尔心里烦躁,对方似乎看穿了他在这两块高地上的布局,提前将援军堵在坡下,如今围着高地打,再不援助只怕不保。
“殿下,要不然我们放弃那两处地方吧,放他们进来也好实现我们的计划。”参谋官波特莱姆提议道,他露出残酷的笑容,眼睛里流露凶光。
“现在放弃太明显,对方不清楚我们的布置,冒然撤退只怕对方会因此而谨慎。”
大皇子摇摇头,他设计好的陷阱决不允许有一丝破绽,所以甚至连两个高地的部队也没告诉。
如果败了,那便是高地的部队真的守不住了。
“殿下,要不让我们的援军撕开一条口子,好接应他们后撤?”
波特莱姆还想尽量减少损失。
大皇子盯着沙盘,陷入思考。
“完全不救也不正常,好吧,等高地部队向我们申请后撤时,让第一突击师做好接应准备!”
“是!”
接着这一整天会议室都人来人往,无数关于前方的信息传递过来,随着南方军兵力的逐渐投入,高地渐渐不稳。
傍晚,夕阳又一次从窗台照耀进来,修泽奈尔目送传信兵出门,这才叹出一口气。
可以歇息会儿了。
轻轻揉了揉手,他才看到,桌角上已经被副官放上一杯茶。
他想起今天公主过来时,杵在沙盘那里看了好久,最后走的时候才问了一句。
“皇兄,昨天我给你泡了一杯茶,第一次泡,可能味道不太好。”
大皇子不是喜欢喝茶的人,哪里分得清什么味道。
“还好,我不经常喝茶。”
自己是这样回答的,艾琳点点头便离开了。
现在又来了一杯,他皱起眉,看向副官。
“这也是艾琳泡的吗?”
副官看向皇子所指,点点头。
修泽奈尔心情有些烦躁,便走出门,在门口透了会儿气,才回到屋里。
“你去把波特莱姆叫过来。”
茶水轻轻放在桌上,热气腾腾。
他想了想,还是喂了窗前的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