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兰开斯特应该算是蒙德克皇帝中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位了,从他十岁登基,到现在已经四十九个年头,他是看着莫里的斯图亚特九世去世,斯图亚特十世在混乱中趁势夺取王位,二十年前又亲自将不可一世的莫里军队赶出蒙德克国门,从那一刻起他就清楚地意识到,这片大陆将由蒙德克主导了。
多少大风浪经历过来,对于莫里最近两次联姻看得淡了许多,他不会认为邻国的那只老狐狸真的就弱了,但他也清楚,现在并不是开启战事的最好时机,除非解决与东易斯顿联盟的纠纷。
‘如果菲利斯局势能更有利些就好了……’
他非常期望莫里能陷入菲利斯的泥潭中,不过这恐怕不是他能看到的了。
托马斯一边想着未来如何对付渐渐缓过气来的莫里,一边看向站在宫殿下的莫里八公主,他虽然年迈,却并不老花,那怯生生我见犹怜的模样,在宫殿里吸引群臣目光,如曜日一般明艳动人,不由得升起一丝嫉妒。
‘那个小子生的孩子都挺漂亮的嘛……’
他缓缓抬起手,示意侍从给小公主赐座,华丽皇服被动作带动,发出细微的声响,在安静的宫殿里却异常清晰,帝王威严随着小小动作扩散,使得远处的公主脚步不由得缩了一下。
“不要害怕,艾琳,我和你父皇也是老相识了。”他笑呵呵地说道,声音有些嘶哑,毕竟年老体衰,“你既然到了莱特,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
他见艾琳在侍从指引下慢慢坐下,似乎不像之前那么紧张,继续说道:“芙蕾雅今天有事,不然一定会来欢迎你。”
提到芙蕾雅,莫里小公主脸上的苍白淡了些,她勉强露出微笑回道:“芙蕾雅姐姐一直是我们所有人崇拜的对象,现在能再有机会见到她,真是太好了。”
站在皇帝之下,一位碧眼金发,轮廓有些与莫里二皇子相似的年轻人接着说道:“自从听说自己妹妹要过来,她可是激动了好几天。”
这是蒙德克的太子殿下——雷昂那多·兰开斯特。少女偷偷看了他一眼,接着皇帝陛下便继续说道。
“她现在在太子府,有空你可以去找她。”皇帝转头看向站在一侧的书记官,问道:“婚礼是在什么时候?”
书记官立即拿出文案,朗声说道:“禀陛下,婚礼在明年三月初七,明年初就会公布消息。另外,从下个月开始,艾琳公主将在皇宫进行蒙德克礼仪培训。”
皇帝点点头,满意地说道:“很好,这次比芙蕾雅那次好多了,安排不要太紧,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多逛逛嘛。”
说完微眯着笑眼看向三皇子嘱咐道:“费德里克,你这段时间多带艾琳熟悉下莱特,不要让她抱怨。”
大概是真的年老了,蒙德克皇帝现在看着这两个年轻人,仿佛就是作为长辈看小辈一般,话语变得柔和了许多,是啊,老皇帝很晚才有孩子,最大的太子今年也不过三十,所以现在有了老年情怀,连费德里克都不太适应,他恭敬地低头称是。
“好了,都先下去吧……”皇帝挥挥手,示意众人散去。
莫里的外交官上前,引导公主从侧门出去,之后几个月,直到公主出嫁,她都将在莫里的大使馆里居住,不得不让所有外交官又费一番心血。
宫殿一下冷清起来,侍从上前扶起皇帝,却被他阻止,他撑起身子,站在皇座前。
记得五年前,一个女子也是同样如此站在下面,她是那么美丽骄傲,丝毫不介意任何人的目光,在宫廷之上语出惊人。
“皇帝陛下,我愿意服从这场政治婚姻,不是因为我是莫里的公主,而是作为女子,我还希望获得自己的幸福,所以……”,她如此坚定地说道:“我不会允许太子再娶其他人!”
“如果您同意,我愿意献出所有的智慧,从此以后芙蕾雅与莫里再无关系!”
那个时候在场的人并不多,但皇帝知道,那一刻她说服了所有人。
对于这次八公主的到来,蒙德克方面是有期待的,如果她能有芙蕾雅一样的才华,而且安心于蒙德克,无疑是巨大的助力。
‘不过那样的女子,大概是世间仅有吧。’
皇帝叹了口气,刚才他没有在艾琳面前露出失望的表情,但实际上,几乎所有来迎接这位公主的人心里恐怕都略微失望,姐妹的差距非常明显,虽然这位小公主也柔美可爱,却仅仅是个花瓶罢了。
安切利亚连续去了好几天圣安德鲁教堂,一呆便是一天,资料室里的灰尘都快被他吸干净了。
终于还是让他有了点收获,在七月的一份档案里透露了些许信息。
‘总算不枉此行。’
有了新的方向,他便很快离开圣安德鲁教堂,向南边走去。
虽然此时已近黄昏,可他还是想早点取得结果,生怕时间已久,很多东西想收集都收集不到了。
‘朱雀大道三区吗?’
如果没记错,这是米尔特少有的贫民区,几乎只有查案时才会去哪里。
不过这不妨碍安切利亚准确抵达目的地。
“请问阿格尔街怎么走?”细节还是有点记不住,他向路边一对散步的青年情侣问道。
“阿格尔街!我家就住在那里,前面左拐再走两条街就是了,请允许我带您……”男青年热情地说道,虽然安切利亚穿了便装,不过男青年似乎还是从气质上感觉出他的身份来,说话很恭敬。可旁边的女子似乎没注意到,很不乐意地拉了拉情人的衣袖。
“卡拉!说好去公园的……”她不满地颦眉,及肩长发随着脑袋的轻微晃动而飘荡。
“依玛,”名叫卡拉的青年轻轻拍了拍情人的手背,打算劝说任性的女子,“你听我解释……”
不过安切利亚不打算破坏这对情侣的散步,既然已经明白位置,便主动告辞转身离去,留下相互依偎的情侣在夕阳下重新启步的身影。
伯爵通过自己权限,向管理员要了钥匙,推开位于二楼的一间破屋,因为常年无人居住,满是灰尘,比档案馆还要呛人。
这是三皇子的一名护卫曾经居住的地方。
‘是叫希特莱姆吧?’
连曾经在阿米利亚手下干事的自己都不知道,那位操着南方口音的护卫竟然是米尔特本地人,要不是自己看了教堂的档案,还真注意不到这点。
‘希望能留下点什么吧。’
看到满屋灰尘,调查官有了点信心。
屋里没有多少东西,一把斜躺的断腿椅,一张靠墙放的桌子,阴影里还有一个小柜子,而内屋只有一张床。因为许久没有打扫,大部分窗户都模糊得毫无光线,只有靠门的一侧,稍微能透过点光来。
衣架上挂着好几件布衣,还有一件满是尘土的铠甲。
‘这是……’
他留意到那件铠甲上的剑痕,如果自己没记错,二皇子那个一同被杀的手下在教堂也留下了类似的痕迹。
他摸了摸铠甲上的痕迹,有些刺手,便不再打量。
这个屋子依照管理员的说法,因为是被屋主买下的——安切利亚猜测这是三皇子殿下出的钱——所以他没有动过里面的任何东西。
虽然东西较少,不过还是有很多收获。
比如地上拖着的几点血迹——他将灰一抹,就能明显看到圆形的黑色斑点——说明希特莱姆被杀前来过这里。
接着,根据档案里的记录,希特莱姆的尸体在三皇子殿下府前被发现,身中数剑而亡。
那是七月发生的事情了,然后那位黑魔法师就进入三皇子的府中。
安切利亚在靠墙的桌子和柜子里找了一番,什么都没找到,叹了口气,虽然这并不影响他的猜测,可总觉得还有一些事情被自己忽略了。
‘明天再来吧。’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不点灯几乎看不清,伯爵想了想便离开屋子,打算以后再来。
‘下次向附近的人了解下情况吧。’
他一边走下楼,一边想,正好看到之前的情侣在街道口相互吻过后依依不舍地道别,让他不由感叹青春已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