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浅宁欠身,“臣妾遵旨。”
三名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用眼神做着无声的讨论,眼睛中流淌的神色各异,或惊或喜。
况世良将圣旨卷好,交给月浅宁。月浅宁伸手接过,脸上的神情还是不浓不淡的,并不对自己的处境有太多的担忧之色。
“娘娘。”况世良看着她。要是以前,月浅宁这个丑人的生死,他才不会放在眼里。然而这么长一段时间的交往下来,眼前这个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已经大大改变了他对她的看法。她的沉稳,她的机敏,她的睿智,都令他折服。二人与其说是主仆,更有了几分朋友的味道,而现在,月浅宁却被判了死刑。
月浅宁并没有说话,也并没有看向他。平凡的面容微微低着,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这是太后娘娘的旨意。”不知道为何,况世良补充上了这么一句。
月浅宁闻言看向他,四目相对,她狭长的眼眸中闪烁着几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
她是要被处死了,是不是龙飒竔亲口下的命令,与她何干?
与她何干。
月浅宁暗自心道,反复地在心里头强调。
况世良还想要在说什么,可是看着月浅宁清冷的神色,开了几次口都没有回应,只好作罢。
像以往的无数次一样,这一次他也带来了一壶好久,连带着酒杯。只不过,这一次,因为身后有着大量的太监跟随,他不便再坐下来和月浅宁闲话家常,只得将酒温了,交给她。
月浅宁的那只酒杯其实是龙飒竔交给况世良的,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知晓了况世良时常去看月浅宁的消息,便半开玩笑似地将这只酒杯交给他。
“交给她,你二人可以喝点酒。”龙飒竔是这样说着,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皇上 的心里头在想些什么,他从来都看不清,只好点头应允,并真的和月浅宁每每喝酒聊天起来。
执勤时间不能喝酒,然而况世良实际上也还真是一个爱酒之人,只是以往没有人共饮,未免有些无味。而如今有了月浅宁,倒也恰恰是投了他的心思。
来回又渡了几步,月浅宁只是抱着酒不说话,时间不早了,于是乎况世良便俯身向月浅宁告别。
“娘娘,下官告辞。”他说着,月浅宁此时已经坐回了原本的位置上,用手把玩着一旁的稻草。
“你们几个,好生照顾着。”况世良侧过头,向一旁大牢的狱卒们嘱咐道,狱卒们忙不迭地点着头,应允着,“好酒好肉都备着,一切开销找我,若是怠慢了,我绝不客气。”
他说着,这样的话其实他每次来到大牢都会说一遍。而事实上,除了没办法把月浅宁从大牢里头带出来之外,狱卒们所能够做的几乎都做到了。花雕酒,烧鹅烧鸡,端上来的美食次次都让一旁的三个女人口水狂流,然而每次月浅宁都是一脸清淡的样子,轻描淡写地吃了几口,很快就不需要地推开了。
语罢,再次看了一眼一旁坐在角落的月浅宁,况世良这才转身离开。
身后的一大队小太监们紧随在他的身后,也随之缓缓地走出大牢。
背对着月浅宁的况世良没有看见,他转身之后她眼中闪过的狡猾。
看着那清瘦的身影越行越远,月浅宁端起身旁早已温好了的酒,抿了一口。
陈年的女儿红,味道不错。
皇后娘娘意图毒害皇上的事情,在朝中传得沸沸扬扬。
大臣们议论纷纷,都说这个皇后娘娘一直都不受宠,身无长物不说,又常年没有子嗣,恐怕是受了什么刺激,压抑太久了,这次居然做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丞相月时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其他大臣碍着他在场,多放低了声音才说话。然而即便如此,那些细碎的声音,还是一个不落地全都进了他的耳朵。
一怒之下,月时以伤病告假,已经连续数日都没有上早朝了。
众人对月时的病假议论纷纷,都说他是被月浅宁气的。然而,就在他们的议论还没有得出个结果的时候,宫中的另外一名重要人物,也随之病倒了。
龙飒竔的重病,让朝中上上下下都极为惊慌。
龙飒竔的身体一直都很好,虽然因为毒素的关系而时不时会出现一些小问题,然而长期以来还是比较年轻气壮的。此时的卧病,让所有人都有措手不及之感
龙飒竔的病来得迅速,却一点都没有迅速离开的意思。因病无法早朝一日,两日,众人并不觉得有什么大碍,然而时间越拖越久,越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御医来了一个又一个,甚至把张太医都带来了,也始终没有一个结果。据他们所说,皇上龙飒竔龙体受寒,因而体虚,气弱,手不可握物,浑身颤抖发冷,冒汗。
然而御医们讨论来,讨论去,却始终都没有一个好的解决的方法。汤药一碗碗地喝进去,丝毫没有一点儿效用,都是治标不治本。
据御医们说,这种病之前并未见到过,症状蹊跷,而病情迅猛。在找寻源头和解药之前,恐怕皇上的性命难保。
宫中因此乱成一团。
太后每一日都亲临来看皇上,然而一日一日,病情只是日渐加重,丝毫没有痊愈的迹象。
而一众妃嫔们,大都争先恐后地要前来看龙飒竔,表示自己的担忧之情。
因为月浅宁的判罪,轩辕如沐得到了释放,回归了德妃之味,几次一来操持宫中各项职务,摆出了一幅虚心做事的姿态,其有条不紊的行事风格,深得太后等人的喜爱。
龙飒竔膝下无子,随着时间的越拖越久,几位王爷也都有了跃跃欲试之势,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彼此攀比着,仿佛皇位触手可及。
情况愈演愈烈,龙飒竔一直躺在病床之上无法起来,而时间还是在继续推进着。
很快地,到了月浅宁问斩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