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做了无数多个假设,是不是,会不会,是否,可能……但最终一切只是—我以为。对她,他依旧一无所知,她,依旧是一个人踽踽独行。他心里的天平不知不觉在假设和现实之间失去了平衡。
“苏烟,我……”黎歌亚半晌才发出微弱的字音。
“你没事就够了,一来,皇帝会认为你能力强,以后会更对你委以重任,你会有的幸苦。二来,只有到绝望的环境下,才会让人更加相信你的忠心,三者,你带来的密报应该会与某些东西不谋而合,这样的证据才是最令人信服的。”苏烟分析地头头是道。
“难道,是昨晚的刺客?”黎歌亚迫不及待地问。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苏烟淡淡的回答,但还是掩盖不住眸底的忧伤。
渊施殿里,龙庭尉尉审钟离凡一五一十地向皇帝汇报着他审讯的结果。“陛下,可否让人通传三皇子来觐见。”钟离凡忐忑地试探性的询问着。“不用了,朕要等着他亲自来坦白,朕,朕要等着他。”先皇边说边神情恍惚地坐下,只是他一世英明,他的女儿都能够上战场保家卫国,只是他这些儿子,所做的事,每一件都在他的心上戳了无法弥补的窟窿。
这年冬天,外面的雪纷纷扬扬,苏烟看着漫天飞雪,想到母亲曾说过,家里的父母兄弟都是天上飘下来的雪,本来互不相识,但落地后结成冰化成水,永远分不开了。
苏烟也出生在冬季,漫天飞雪的冬季,因此,苏烟是喜欢雪的,对雪有些不一样的情愫,喜欢雪的素洁,不像她自己,这么些年来,在老皇帝新皇帝身边出谋划策,一些龌龊肮脏的手段也是尽数使出,谈笑风生间国破家亡。苏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只是雪的短暂,改变不了什么!
苏烟看雪回过神来,便觉的周身轻松了许多。推开房门,进入屋内,两个侍女正在那将炉子里的火烧的更旺些。苏烟回想起今天是处决那几位大臣的日子,“你们今天是否去了前面?那几位大臣应该已经人头落地了吧?”苏烟问侍女。
回侍书:“今晨并没有奏报说处决各位大臣的,只是三皇子与皇帝密见了一面,至于说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苏烟望着这飘雪的天空,想着:要变天了!
渊施殿里,三皇子不住地磕头:“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真的知错了,已是儿臣一死不要紧,父皇母后定会难过,伤了身体就是儿臣的百死莫赎的罪过了。”皇帝现在十分心痛地看着这个想要弑父的儿子,他一手栽培,提拔,却没想到把他培养成了一颗毒瘤。皇帝冷冷的问道:“如果,那天没有龙廷尉,你是否会亲手杀了朕?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说出来吧!朕看在郁妃的面子上,会满足你的。”
三皇子知道大势已去,也不做最后的挣扎,只是权利倾轧之间,他也不愿意让大厦全部垮掉。三皇子恳求先皇:“母后已失去我这个儿子,还请父皇赦免了舅舅。”
“好,朕答应你。下辈子,朕不要再与你做父子。你走吧!”皇帝心力交瘁地说完这句话。
又是一年春花成秋壁,三皇子服毒自杀,先皇因此痛心疾首,一病不起。
苏烟被唤到先帝身边,苏烟看见先皇饱经风霜的脸上现在已无半点神光,先皇握住苏烟的手,“你知道吗?我和你父亲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多少年来,你父亲为了我的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我只能给他普通臣子的地位,朕于你,于你父亲有愧。真不知道如何去地下见他。”苏烟听到这等消息,忽然明白了先皇为什么让她住在完澜殿,为什么一直对她格外优容。提起父亲,她虽然没有什么记忆,但不免还是会心痛。
“让我叫您一次伯父吧!”苏烟冒着天下之大不韪说道。
先皇露出苦涩的笑容,点了点头。
苏烟此刻特别希望病床上的老头能够好起来,只是无论怎样,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苏烟也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罢了!缓缓轻轻叫了一声“伯父”先皇满怀微笑的去了。后宫哀声一片。
苏烟挪动自己早已酥麻的腿脚,一步一顿戴上早已备好的小白花,脑海里全回荡着那句“朕要你尽余生之力辅佐亢寒夕,尽余生之力,尽余生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