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的声音十分低沉，与上学时期的清亮男声相比有了很大区别，要不是他们的轮廓还是一样的话，黄灿真的不敢相信他们两个会是同一个人。以前的凌霄只会和她吵架，只会瞧不起她，才不会那么温柔地和她说话，更不会热牛奶给她喝。原来，大家都变了啊。
1
今天实在发生太多事情，黄灿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她的头沾到枕头就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了。她尖叫一声，掀起被子就往外跑去，跑到卧室门口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27岁了，不用起那么早上学，更不会迟到。她站在门口发呆的时候，凌霄正好也出门。他一句话都没说，往楼下走去，黄灿紧跟在他身后。然后，她看到了满满一桌早饭。
“好多菜啊，呵呵。汤圆，不会都是你做的吧？”黄灿讨好地问。
“不是姐夫做的还是你做的啊？”黄丽丽阴阳怪气地说。
“丽丽。”
“切，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装的。”
黄丽丽轻声说，拿了个肉包吃。不知道为什么，黄灿觉得有点怕她。她记忆中的黄丽丽是那个只会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小姑娘，一转眼，她都那么大了，而她却老了。她看见黄丽丽的耳朵上有一闪一闪的东西，定睛一看，然后惊叫：“你打了耳洞？”
“要你管！”
黄丽丽急忙用头发把耳朵遮住，对黄灿怒吼。黄灿愣了一下，然后怯生生地说：“我不是管你，只想问你疼不疼。”
“切，好像你没打过一样。”黄丽丽翻着白眼。
“吃饭。”凌霄说。
说来也奇，凌霄只是淡淡说了一句，黄丽丽就闭了嘴，只是表情看起来还有些不甘。黄灿惊讶地摸摸自己的耳垂，发现果然有两个小洞，一下子愣住了。她很怕疼，虽然李琳一直怂恿她打耳洞，但她从没敢尝试，怎么长大后就全变了？
“我什么时候打了耳洞？”她问。
“我怎么知道。”黄丽丽没好气地说。
黄丽丽脸上是明晃晃的敌意，这样的气氛让黄灿感觉到压抑至极，她简直无法把这个叛逆的女孩和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甜甜叫她“姐姐”的人联系在一起。她强忍住眼中的酸涩，一言不发地低头吃饭。此时凌霄的电话响了，他接了电话，皱起了眉，对黄灿说：“公司有事，我必须去一趟，我会尽早回来的。等我回来后我们再一起去医院。”
“你去忙吧，不要管我。”黄灿忙说。
“你呆在家里不要出去，我最多半天就能回来。”
“知道了。”
“我的手机号码里面有，有事情打电话给我。记得不要出门。”
凌霄说着，把黄灿的手机递给了她。黄灿好奇地接过，发现手机是黑屏，但她也没有去问凌霄。凌霄继续说：“你今天就不要去上班了，我已经帮你请了假。”
凌霄说完，和黄丽丽一起离开了家门。他们一走，黄灿立马开始研究手机怎么用，但折腾了半天手机还是黑屏。她意兴阑珊，想看会儿电视，但又不会打开数字机顶盒，看到的都是雪花。她想找几本书看，没想到她卧室里的都是全英文的工具书。她不甘心，连衣柜里都找了，没找到好看的书，却在衣柜的角落里发现一个大盒子。她好奇地打开，一下子捂住了嘴。
这是手工做的房子。
虽然这房子还是半成品状态，但她能想象出它建好后的美丽。她好奇地摸摸瓦片、开开大门，真不知道是谁有这个闲情逸致，做那么复杂的东西。
难道是……是我做的？等凌霄回来问问他吧。黄灿想着。
黄灿摆弄了一会儿小房子又觉得无趣了，蹑手蹑脚到了黄丽丽的房间。虽然她没在书桌上发现任何想要的东西，但她轻车熟路地把手伸到床底下，果然找到了许多被隐藏起来的“宝藏”。漫画书、CD、口红、乐谱……咦，这个是什么？一次性的洗发水吗？
黄灿拿出避孕套，好奇地看着，然后放了回去。她翻到了几本漫画书，高兴地回房间，打算好好看一会儿，翻开以后囧到了——怎么一开头就是男人在亲男人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黄灿吓了一跳，把漫画书丢到一边，化妆台上的什么液体一下子洒了出来。黄灿急忙上前扶起瓶子，但就算这样，漫画书也被弄脏了，封面上男人的关键部位多了一些黏黏的东西。她拿纸巾拼命擦，但怎么也擦不干净。她喃喃自语：“丽丽一定会发现的，一定会骂我，怎么办怎么办……不对，我是她姐姐，应该没事的吧……”
黄灿说着，把漫画书悄悄放回了原位，复原了一切。虽然凌霄走前已经给她准备好了饭菜，只要在微波炉里热一下就可以，但她一点吃饭的心情都没有，满脑子想的就是她闯了祸该怎么办。她觉得这个华丽的家庭简直不能待下去了。她是那么想念她的父母、同学，那么那么想念。
她决定去找李琳。
李琳是她最好的朋友，大家都说她们就和连体婴儿似的一刻不能分离。李琳学习不好，个性比较强势，经常和校外的成年人厮混在一起，但这并不影响她们的友谊。所以，她遇到烦恼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琳，就连爸妈都要往后站。
不知道李琳现在是什么样？
黄灿想着，坐到了电话机前。她很庆幸她还知道李琳的手机号码，拨电话号码时手都有些抖。电话接通后，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黄灿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连珠炮般地说：“我是黄灿啊，黄灿！你根本不会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我……”
黄灿说着，但电话突然传来了“嘟嘟”的忙音，李琳居然把电话挂断了。她以为李琳不小心按错了，就好像以前那样，急忙回拨过去。这一次，过了很久李琳才接。她说：“黄灿，我真没想到你还有脸找我。”
“李琳，你说什么啊……”
“反正我就是小三和贱货，你那么纯洁高贵还找我做什么呢？别打我电话了，和你说话我都觉得恶心！”
李琳说着，一下子就把电话挂了。黄灿拿着电话呆若木鸡，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李琳居然会这样对她，她再打电话过去，李琳已经不接了。她又打了几个电话给其他同学，但所有人都挂断了她的电话，好像都不想听到她的声音。黄灿呆了半晌，突然站起身。
对了，想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可以问李子涵！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了我，他也不会。
黄灿想着，就去换衣服准备出门。衣柜里老气的衣服她简直看不下去，幸好在阳台上看到了一套可爱的粉色内衣，以及几条短裙。她急忙换上，然后冲出了门。
由于能穿的衣服实在太少，黄灿决定先去买几身可以穿的衣服，然后去见李子涵。她拿着银行卡去自动取款机，输了自己的生日，没想到这真的是密码。她目瞪口呆地数着存款后面的0，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
那么多钱……她真的成有钱人了！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有钱人！
头晕目眩后，黄灿直奔商场。
她昂首挺胸地直奔以前想买却买不起的少女装柜台，一口气拿了好几件T恤和短裙。营业员热情地问：“是送人的吗？小姑娘多大了？”
“不，我自己穿。”黄灿生气地说。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黄灿满意地转圈。付了账，又买了几双平跟鞋，她再次拦了出租车：“叔叔，去第一人民医院，谢谢。”
“叔叔……我有那么老吗，我今年才23岁！”秃头出租车司机哀伤地说。
2
医院永远是人来人往，比商场还要热闹几分。黄灿挂了号，没想到前面还有5个病人，只能坐在椅子上乖乖等着。不知道为什么，李子涵的病人都是脸蛋漂亮、身材好的大美女，他的办公室也一直有漂亮的小护士进进出出。黄灿实在好奇，在李子涵看病的时候走了过去，探头往里看。她只见刚才走进去的那个穿着黑裙子的女孩娇声娇气地说：“医生，人家的头好晕哦，我是不是得了脑癌了？”
“你头晕多久了？”
“昨天看到你以后就一直晕，你说怪不怪？”
“你的症状是很奇怪。我有个建议，你每天来看我，见多了也许就不晕了。”
“好主意！医生，你说我要吃什么药？”
“我给你开个处方。”
“好啊……咦，晚上请我看电影？”
“有没有感觉好点？”
“是哦，李医生你好神奇！”
里面在打情骂俏，黄灿听得一阵哆嗦，心里也很不舒服。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推开门，李子涵愕然看着她，然后笑了：“你怎么来了？”
“我挂了你的号。”黄灿扬扬挂号单。
在黄灿的眼神攻击下，那个女人袅袅离去，黄灿急忙坐下。李子涵打开她的病例，公事公办地说：“今天怎么样，有没有头晕想呕吐的症状？”
“没有。”
“记忆力方面呢？”
“记性不错，记得昨天的晚饭。可大学里的事情我还是想不起来。”
“你记忆中的最后一幕是什么？”
“我在跑1000米，然后晕倒了。”
“还是这个。”李子涵说。他挑挑眉毛，“怎么今天一个人过来？而且我们的预约时间是下午四点。”
“我……想见你了。”
李子涵笑了。他摘下眼镜，揉揉鼻梁说：“黄灿，你真让我感动。”
黄灿看着李子涵。
李子涵换下了T恤和牛仔裤，穿着医生的白大褂，比以前少了几分青涩，多的是岁月沉淀下的温和与内敛，却和以前没有太大差别。不像凌霄……
黄灿想到自己居然和经常吵架的凌霄结了婚，心中一沉，口里都泛苦。就在这时，李子涵递给她一杯水。她接过了水，问：“李子涵，我想不起来了，但你能告诉我，我到底做了什么才让李琳那么生气吗？”
“你和李琳联系了？”
“嗯。你和李琳关系不错，你知道原因吗？”
黄灿满怀希望地看着李子涵，而李子涵沉默半晌后说：“抱歉，毕业后我们联系少了很多，你的很多事情我也不太清楚。”
“什么？这不可能！”黄灿说。
“这是事实。”
“可我们从上幼儿园就一起玩了！我们怎么会不联系，这不可能！”
望着黄灿难看的脸色，李子涵的心莫名一颤。他说：“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的话……我真的不知道我们是不是还会联系。黄灿，我一定要告诉你，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一直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最重要的。”
“那我们为什么会不联系？”黄灿问。她的眼睛开始泛酸。
“因为你谈了恋爱，重色轻友了，哈哈。这没什么，很正常。”
李子涵哈哈笑着，拍拍黄灿的肩膀。他的手是那么温暖，让黄灿眷恋。黄灿想到自己结了婚，心里比刀割还难过，脱口而出：“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和凌霄结婚吗？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爱情是没有理由的。”
“就好像所有女人都喜欢你一样。你17岁的时候是这样，27岁的时候还是这样。”黄灿轻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