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副将闻言眉头紧皱,北营是守卫京城的驻军,营中之人决不许随意外出,厉声吩咐几人立刻出去寻。
转身看着楚容与,杨副将脸色也没缓和半分,冷硬道:“郡主一路赶到,想来是累了,末将安排您去休息。”
楚容与侧头,“本郡主要回家!”
杨副将皮笑肉不笑,“时候到了,郡主自然可以回王府。”只是如今放了楚容与回去,若是她给贤王弄来什么帮手,就不妙了,虽然他觉得这个草包郡主,也成不了火候。
楚容与扫了眼围着自己的士兵,冷哼一声,杨副将示意自己身旁的亲兵,“带郡主去休息。”
不满的瞥了眼杨副将,楚容与随着那人进了一处简陋的房间,屋中还有一股异味,那人将楚容与领入之后便离开了。
楚容与独自坐着,摆弄着手里的软鞭,心里算着时辰,看着十几个士兵将小院团团围起来,一副防守极严的样子。
既然此事有李初泽参与,那应该和安王府脱不了干系,只是穆成渝行事也太自负了些,皇帝的批复还没下来,安王府的人就敢囚禁郡主。
北营与南营守卫京城,常年驻扎城外。她知道军营之处,定有派系纷争,却不知这北营竟然如此严重了。
冗官混杂,多方势力争权,除了皇帝,将士又各有其主,各奉主命。这样的军营,平时训练还好,若是真用起来,恐怕难以调动。
门外那些士兵状似无意的时不时扫着屋内,楚容与不动声色,她既然敢来,必会留了退路,算着时辰,从宫中到北营,他应该是快来了。
“闪开,闪开!都给老子让开!”
外面传来一阵粗犷的叫嚷声,楚容与抬头,正见孙将军一把推开几个拦住他的士兵,大步而来。
跨入房中,孙将军先是抓头大笑几声,见楚容与脸上并无厌恶等意,才自己做到一旁,“郡主,刚才我有眼无珠,冒犯了,还望,郡主莫怪,莫怪哈!”
楚容与淡淡笑了笑,“没关系,倒是孙将军在这北营训练辛苦了。”
孙将军闻言一怔,看着楚容与嘴角浅浅的笑意,茅塞顿开,明白楚容与是隐晦的道谢,心中对着传闻中跋扈郡主印象好了几分。
硬气的脸带着几分军营特有的肃然和杀气,孙将军此时却笑得看不见眼,“不辛苦,不辛苦,郡主若是不嫌弃,叫我孙鲁就行。”
楚容与点点头,“孙鲁。”说着低下了头,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不再说话。
外面暗暗盯着的小兵,见楚容与不再理会孙鲁,收了些警惕之心。
孙鲁看着突然冷淡下来,怏怏不语的楚容与正有些疑惑,却见楚容与一手托腮,另一只手却在桌上瞎画着。
不对,不是瞎画……
孙鲁站起身,走到楚容与面前,魁梧的身子恰好挡住了桌子,接着又朗声故意道:“郡主,我已经道过歉了,您咋还甩着脸子。”
嘴上说着,孙鲁眼睛却自己看着桌上用手指沾水写出的字,而后带着几分凶气的眼底浮上几分惊讶。
楚容与抬眸看了眼孙鲁,将对方几不可察的点了头,嘴角露出丝笑意,而后拍桌而起,顺势将字迹拂去。
“放肆!你一个军里的莽夫竟然敢跟本郡主这样说话!”
孙鲁大怒,“你!”
粗粗喘了几声,孙鲁像是极力压着怒气,嘴里骂骂咧咧的嘟囔着转身向外走。
门口的士兵看着孙鲁走远,其中一个碰了碰身边的人,“咱要不要去禀告杨副将?”
被问的人犹豫一瞬,道:“算了,反正孙鲁只是和她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要是被杨副将知道咱们放了人进去,肯定要挨板子。”
旁边的人赞同的点头,便皆当此事没有发生过,继续守着。
这边孙鲁回了自己住处,匆匆写下一封信,到了营中的小树林中,谨慎的环视一圈,确定无人,吹了几声口哨,便有一只雀鸟飞了过来,不似传信的信鸽,反而是极为常见的普通鸟。
将信藏好,看着雀鸟飞走之后,孙鲁送了送裤腰带,然后边系边往树林外走着,断断续续的吹着口哨,像是刚刚小解完出来。
军中人不拘小节,这样的情形大家见怪不怪,甚至都没人多看一眼。
渊王府,辰任将雀鸟嘴里含的小球取出捏碎,把信送到胥昭衍的书房。
“主子,北营孙鲁来的消息。”
胥昭衍停了笔,接过,看着上面的字,容颜清清,似是隐在一片云雾中,不辨神情,深邃的眼中幽光点点,半晌忽的一笑。
“就按容与说的做吧。”
辰任领命下去,胥昭衍继续缓缓提笔沾墨,笔端龙走蛇行,与强上挂着的一副字极为相似,甚至难以辨别,一看便知临摹了许多次。
而那墙上之字,又与楚容与归京那日所写草书极像,只是笔法间似是尚还稚嫩些。
这边,杨副将刚吩咐了人出营去寻王校尉,却有人匆匆来报,说是淮安侯府的小侯爷来了,正在外面吵着要进来。
杨副将瞬间心火起,“兵营重地,哪容得随意进出!将他打发走!”
那传话的士兵却是道:“可他拿着太后的手谕,说是太后找贤郡主进宫,而且他还带了一具尸体,属下看着像是王校尉。”
杨副将闻言大惊,“带本将去看看。”
北营外,姬宣正稳稳的仰躺在马上,翘着腿,厚底黑靴摇晃着,嘴里叼着一根枯草。身边端坐在马上的随身侍卫身前搭着一人,见杨副将出来,便将尸体直接丢到了地上,那尸体砰的一声坠地,尘土飞扬。
姬宣侧头看了眼,放了腿挺身坐起,吐了嘴里的枯草,“小爷我来的时候,看这个人死在了路边,怀里有你们北营的腰牌,就把他顺手带了过来。”
说完,姬宣跳下马,走到杨副将身边,作势就要往营里走,大声道:“楚容与呢?把她给我叫出来,本侯亲自来接她入宫,若是误了太后的吩咐,本小侯可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