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个时辰,外面果然又飘起雪花来,好在南宫瑾煜早就已经命令下去,常年行军打仗的神鹰营效率就是不一样,夕阳还没落的时候营帐已经搭建完毕。军营的篝火“砰”一声燃起,逐渐才有了点暖意,虽说守夜的将士们轮岗换班,实际上大家都毫无睡意,每个人都清楚,天明之际就会看到熟悉的战场,纵然是如此,向来素质极高的神鹰营依旧无人喧哗,所过之处只能听到铠甲摩擦的声音。
景颜拉开帐帘看了好几次,白色的雪地映照着天空显得格外澄澈,毋需火把也能看到路上的一切。呵了口气很快在空气里绵延出一排白雾,放下帐帘转头看向坐在地图前的南宫瑾煜,后者安静得不像话,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已经好一会儿了。
“神将带天兵,这样训练有素的神鹰营,果然只有你才能培养出来。”景颜由衷地感慨了一句。
没成想突然被人夸了一句,南宫瑾煜的视线从地图上移开,移到身前裹着红色披风的人身上,好心情地弯了弯嘴角,“受之不却。”
跟他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景颜逐渐开始习惯他要么高冷得不说话,一说话就能噎得人哑口无言的属性,反倒是更好奇了起来,“你,对神鹰营的每个人从来都没有过一点怀疑吗?”
纵然消失得太快,景颜还是灵敏地捕捉到了那一瞬间南宫瑾煜眼神的翻动,大概沉默了好几分钟,南宫瑾煜才缓缓开口,“神鹰营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我亲自选出来的,他们之中大部分是因为战乱而流离失所、失去亲人的孤儿。”
南宫瑾煜的话戛然而止,却并没有真正回答她的问题。景颜看到那双眼睛翻动的时候有如波澜,她心想,这个问题如果放在以前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否定,现在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有点动摇的大事。
南宫瑾煜微微舒了一口气,像是在转移话题一般喃喃自语,“过了今夜,呼衍坼应该就会退军了。”
“你怎么知道西楚还有一部分兵力一定藏在邺城附近?”景颜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南宫瑾煜谈论军事,但还是佩服他过人的判断力和执行力。
南宫瑾煜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示意,“你过来。”
景颜听话地走过去坐在人身边,南宫瑾煜将面前羊皮地图递给她,“太子纲不会打仗,如果从西北进攻的话绝对会被挡回去,那他只能选择靠近呼衍坼的地方,一来足够保证他的安全,二来也可以避开天佑的绝大部分兵力。这种情况下,你说五万兵马和粮草,藏在什么地方会比较安稳不容易被发现呢?”
南宫瑾煜的声音难得的好听,和他在跟属下商讨军事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耐心地把每个点都解释给景颜听,好整以暇地看着烛光下认真盯着羊皮纸的人。景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离辽城最近的又能躲藏兵马的地方,果然只有山高林高的邺城了。南宫瑾煜不愧是带兵的行家,不仅熟悉敌人的作战习性,而且对地形考察也了如指掌。
“只要能捉了太子纲,我们就有了不战而退人之兵的筹码,即使呼衍坼占据有利地形仍然不得不缴械投降。等西楚撤兵之后闽南王没了后援,自然只能兵败如山倒。”景颜一边思考一边领会南宫瑾煜的做法,心里不由又称赞起他从小的突破口找到了大局的解决之道。
“颜儿。”试探性地唤了一句。
景颜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抬起头正对着南宫瑾煜的双眼,那眼里的深情如同溢出的汪洋,让人沉溺,南宫瑾煜终于唤出了心心念念的称呼,对视了一分钟,漫长得犹如一个世纪一般。下一秒微温的唇贴在人嘴唇上,他身体凑近带来的暖流撩拨着心动声,噗通噗通,好像要将自己吞噬一样,景颜发觉她竟一点也不讨厌这样的感觉,她知道这一次她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南宫瑾煜,而他的亲吻正在告诉着自己,他也是一样。微闭上眼睛,这个不轻不重的吻持续了好一会儿,彼此都在确认着对方的心意,两颗受过创伤的心小心翼翼地靠近,却又担忧着未知的将来。明明胜利在望,大局尽在掌握之中,南宫瑾煜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那种无数次噩梦中醒来推自己入深渊快要窒息不得不放手的感觉,再次如同浪潮一般席卷在自己的每一个神经里——不要再有第二次了,不想再有第二次了,不会再有第二次吧。
天亮了。如同南宫瑾煜安排好的一样,邺城城门大开,雪路化成冰,无法自由行走的西楚军队溃散得一塌糊涂。
五万军队全军覆没,唯独没有见到太子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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