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也看到了上官攸宁,剑眉深锁,仔细打量着她。
上官攸宁察觉自己失态,垂头,耳侧的丝发掩了眸中的失落。
这男子很像自己的父亲,只是近看就很容易发现,他不是。父亲的眸子,永远都是那般温润彷如三月的春阳。而这男子的眸子更加犀利,有着常年征战习武之人的坚毅。
“云城来的?”男子开口。
“我是上官扶风之女,上官攸宁。”上官攸宁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入袖,取出一块玉佩,和一本古书,递给男子。
那玉佩是父亲一直带身上的,当初给父亲整理仪容时取下的,本想留作念想的。玉佩上只有一字—“云”。古书是上次去云城祭奠时取得,是父亲最爱的书。里面还有父亲的笔记。
男子接过玉佩,看了一眼,脸上有些动容,又看了古书,翻开,看到里面清秀俊逸的字迹,手轻轻颤动,眼睛有些发红。
抬头,激动地道:“宁儿,我和父亲本来打算亲自去云城接你,不想接了皇命去了趟西北,如今你却自己找来了。快进来,跟我去见见你祖父,他自从听到你父亲的噩耗,便病了。”
上官攸宁福了福身,心也悲戚道:“宁儿见过叔叔。宁儿来到京城,见到叔叔和祖父,便是全了父亲遗愿。有劳叔叔挂牵了。”
“以后你便安心住下,大哥不在了,这里仍是你的家。”上官扶云语重心长的道。
上官攸宁点点头。
“这就是宁儿啊!看着模样长得真是俊俏,是个好姑娘。一路上受苦了吧,来了这里就是回了自己的家,以后有什么事可要给我说,我给你做主。知道吗?”一旁的女子上前拉着上官攸宁的手一阵絮叨。
上官攸宁疑惑的看着她。女子三十来岁,保养适宜,面容娟秀,看上去温婉大方,和蔼可亲。上官攸宁看她的装扮,便猜到她的身份,开口道:“有劳婶婶操心了。宁儿感激不尽。”
那女子爽朗一笑,拍了拍上官攸宁的手,道:“看这傻孩子,自己的家还说什么外话。走,我带你去看看你祖父,他可一直念叨你呢!生病了还要去接你,被大家好不容易劝住了才肯养病。”
上官攸宁听着,心里一阵感动,这上官府里人人和善大度,温和敦厚,父亲温润的性子就是在这样的环境熏陶出来的吧。
可是那么温和性子的父亲,当年竟然能离家和母亲私奔,倒是让上官攸宁觉得不可思议。如此离经叛道之事,他的父亲倒让她刮目相看。
几人一路走着,镇国公府的宅子历史久了,是开国皇帝下令敕造的。如今也有将近百年历史了,房子更显古朴厚重,格局大气精致。
上官攸宁跟随镇国夫人一路向后院走去。高轩画廊,亭台高阁。水榭花坛,池沼假山。整个府里处处可见精致与高雅。
“老爷子爱清静,这病了,更是不喜人打扰。所以一直住在后院的清心阁。来,走这边。”镇国夫人一边走,一边道。
上官攸宁点点头。
不多时,便来到了后院的一处独立院落。院子里没有什么花木,只院里西墙角落种着一株藤萝。现在正是四月暮春时节,大束的紫藤萝花倾泻下来,开的热闹。一团紫云笼罩一方天地,灿若云霞。“密叶隐歌鸟,香风流美人。”虬曲的古干给人以沧桑的美,流动的花却给人以生命的力量。
上官攸宁看着这花,猜想祖父一定像这花一样,沧桑的外表,却有着旺盛的生命力。
几人说笑声传进屋子,屋子里走出来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看到他们,立即上前来,行了一礼,道:“二爷和夫人过来了,老奴这就去禀告老公爷。”说着笑呵呵的看了上官攸宁一眼,便进去了。
几人没有等,直接跟着进了正堂。
屋子里陈列很简洁,也很有特色,上官攸宁仿佛觉得自己进了将军的营帐。一切陈设都是规规矩矩的,沉重的朱红色,方正的桌椅,方正的牌匾,上书“精忠报国”端正的古体。两侧放着兵器架,上面排满了各色兵器,止,戈,戟,枪,剑,刀,甚至还有皮鞭,弓。再往里看,墙壁上竟然挂着一张白虎皮,那白虎硕大的脑袋直直盯着门口众人,锋利的獠牙更是泛着寒光。
几人仿佛已经习惯,都没有惊讶的反应,上官攸宁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
镇国夫人看上官攸宁看向那虎皮,就开口道:“宁儿别怕,这白虎皮可是老爷子的宝贝,是老爷子有一年随御驾狩猎,在西山一箭射中,当时皇帝很高兴,就赏给老爷子了。呵呵。”
上官攸宁点点头。心想这祖父真是一猛将!
正思索间,从内室传来脚步声,沉稳有力。上官攸宁抬头去看,只见来人一身锦衣,身材健硕魁梧,腰板笔直,只是一头黑发隐隐有华发之势,鬓间已斑白。只是脸色看起来颇不错,红亮精神。一看就是常年习武之人,身子很是健朗。
看到来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只轻轻一扫,便大步走到方桌旁,稳稳坐下,道:“你们又来干什么?不是说宁儿没接回来不要来打扰我吗?怎么又来了?”说完一副不乐意的表情看向上官扶云。
上官扶云上前行了礼,刚要开口,一旁的镇国夫人抢先道:“爹,你看这是谁?莫不是连亲孙女都不想见了?”说着拉了上官攸宁上前请安。
上官攸宁会意,上前行礼,道:“孙女上官攸宁见过外公。”刚想跪下行礼,不想一人有力的手腕阻止了她。
上官攸宁惊疑抬头,便看到一双和父亲很像的眼睛深深得望着自己,只是这双眼睛里包涵了更多的惊喜和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