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送沈太医离开之后,非离怒将其他人都遣了出去,房中只剩下父女俩相对而坐,久未出声的水清浅抬起头,神情淡然的望着愁容不展的非离怒,拈算着言语安慰道:“爹爹,您也不必太过为女儿忧心,既然事情已经如此,或许也是天意吧”顿了顿,又说道:“爹爹,我娘当年养病时您曾经为她修建了一处琉翠山庄,不知现在可还在?女儿想搬去那里长住修养。”
非离怒听闻女儿提起心头旧事,神色变得份外的凝重,那颗疼痛得已经麻木的心脏再次迸裂开来,凝视着水清浅的脸久久不语,良久,在水清浅都以为他会拒绝时,非离怒终于嗓音哑哑的说道:“也好,那边的气候和风景都好,远离了京都,或许更适合你休养身体。等明日一早爹叫安总管差人先去准备一番,再选派三十个身手一流的护卫队保护着你,爹爹有时间也会时常过去看你。”水清浅嫣然浅笑:“好,女儿听您安排,不过,您事务那般繁忙,就别经常劳顿去看女儿了。您对娘的心意女儿自然明白,可是,您也要珍惜眼前人,多点时间陪陪花姨吧,她也不容易。”
水清浅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不想太多与非离怒接触,以免多生出枝节。另外,那花妩或许可恨,不过,水清浅以局外人的角度想来她也确实可怜。非离怒自是不知水清浅内心如何想法,他只是心中感动,手指划过女儿额前发丝,宠爱的说道:“爹爹的小宝贝已经长大了,都懂得安慰爹爹了。”那慈爱的眼神,让这个新生的水清浅心中一震,深深陷入这种来自父亲的宠溺,这种不加掩饰的浓浓父爱是她从来未体会过的,禁不住两眼含泪,发自真心的唤了句:“爹爹。”
……
天边的赤红的渲染悄然退尽,云彩的轮廓也渐模糊,屋中的光线慢慢暗了下去,丫环们利索的将屋内的灯全部点亮。水清浅照旧在窗前发了一下午的呆,此刻转过身就看见思郁两手合抱了个大箱子进来。她有点无奈的说道:“思郁啊,咱们不用把所有家当都搬走的,你挑些简单实用的带着就行了。唉,算了,你把箱子都打开吧,让我看看。”
思郁手脚麻利的将已经摆了一地的箱子打开,其中衣服和首饰占了大半,还有些精致的生活及赏玩物品,估计这些都是以前的水清浅所喜欢的。眼睛转了一圈,停在一个白玉精雕的长方形盒子上,玉盒样式很是古朴,触手生凉。拿在手上打开后,伴着一阵绵长的暗香,一个状如新月的暗绿色古朴发簪静卧盒中。此物似木非木,光滑无暇,带着层然的苍桑美感。散发出的香味,如幽远天边最清澈的晚风,挟着冷香落入人间,真是此香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难道,这竟然是传说中的西月奇楠?做为前世的沉香发烧友,她曾经在一期探宝节目中听过,此异宝存世只两件,一件存于故宫博物院,另一件在一座极其奢华但不知名的大墓中被盗出,后被不丹皇室重金收藏。
“这支西沉洛水簪,是当年老爷费尽心思寻得一块极品西月奇楠请高人制作,送给夫人做定情之物,夫人临终前留给您了,只是您以前喜欢艳丽的颜色,所以并没有戴过,小姐,您可还有印象?”
思郁见水清浅看了半天不说话,好意的提醒着她。其实第一眼时,这位前世骨灰级的沉香爱好者就欲罢不能了。眼前西月奇楠浮出沁人的天香让她片刻失神,没想到跨过千年,竟然圆了自己在那世永远不可能触及的梦想。
水清浅直接把洛月簪别上发髻,回过头告诉思郁,让她将其它首饰只选几件简洁清雅的带着,繁复的一律不要。还有衣服,只要了那满满两箱清雅的白色和墨绿衣衫,那些衣服材质轻如丝滑如缎,入手柔软如羽毛,仿佛天空中舒展的锦云织就的一般。
思郁疑惑的撅起小嘴,说道:“这些衣服料子倒是极品,还是去年桑织国进贡给咱们皇上的。听说是因为我们九盛国与相临蒙挞国一战三年,国力大量虚耗,老爷捐出了一大笔银子和粮食支持皇家,皇上高兴之下赏给咱们非离家的。只是衣服做好之后,您嫌弃颜色素净从来都没穿过呀,怎么现在要带着它们呢。”
望着思郁一脸不解的疑惑模样,水清浅想了想,然后对她说道:“思郁,以后或许我有很多想法和做法都会与从前不同了,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人总是会改变的,快收拾吧。”思郁应下了一声,马上又麻利的收拾了起来。她心中想着自家小姐落水醒来后巨大的变化,明明看容貌一丝未变,可思郁却觉得眼前的几乎不是同一个人了。且不说喜好诸多与从前相反,连性子也转得清冷成熟,尤其与以往不同的,是那双凤目微扬流转间闪出的清泠而疏离的光华,配上娇唇弯起带出云淡风轻的浅笑,那是从前的水清浅远远不能及的,如果把曾经的水清浅形容为明艳动人,那么现在的人儿就可说是清雅妩媚双绝了。
三日后的清晨,水清浅在非离府大门外辞别了非离怒,带着思郁和几个以前在身边伺候的丫环及家丁,由卫队护着,一行人出发向流翠山庄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