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延绵了整整一日,湖面上落雨纷飞,激起碧波飘摇涤荡,仿佛千丝万缕的细细珠帘一般婉转低垂,又仿若大自然谱的新曲一般清脆曼妙。
雨中的湖心亭内一道倩影负手而立,墨发高高挽起,身上穿着层层轻烟般柔软的湖绿纱裙,外面罩了一层半透明的白色软纱外衫,远远望去简直像一幅披云拢雾的洛水女神图一般。
水清浅面露微笑的凝视着雨中的湖心竹楼,这时的湖心居的确另有一番妙意:翠竹表面光滑如漆,在雨水的冲刷下也越发显出娇绿,竹楼上随着雨光闪现出点点若有似无的金色流彩,一转眼又没入雨中不见了。水清浅出神的看着雨中梦幻般的湖心居,却不知自己也早已入了别人的画中。
“小姐。”一道由远及近的呼声打破了眼前的宁静。安总管撑着油纸伞踏过竹桥向她走来,水清浅心中有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如果不是有急事,安如涛极少会来湖心居打扰她。果然,已到近处的安如涛一脸焦急,说道:“小姐,有圣旨到,让您到正堂接旨。”
水清浅灵眸中光华一闪,这消息可真是让她有些意外,虽然也知道非离家族与皇室关系错综复杂,但这几年来并未直接有过任何接触,然而水清浅也深知这个朝代的规则,自然不敢怠慢,立即在思郁和柳如媚的陪伴下,撑着伞随安如涛来到迎松堂。
细雨如磬击打着伞壁,水清浅脚步在门外顿了一顿,迎松堂大门对外敞开着,一位银灰头发的锦衣公公此刻正端坐在堂中喝茶,在他身后立着几名威武的带刀侍卫,泥雕一般面无表情。水清浅定了定神抬步进屋,立刻感到堂中气氛凝重,心中暗想这皇室中人气势果然骇人,不过是一个太监,不言不语之间竟然带出如此重重的气势。水清浅调整一下气息,上前一步略施一礼,说道:“这位公公冒雨前来,不知有何要事找小女子?”
锦衣公公见到水清浅神情一滞,眼前女子款款走来姿若行云流水,眼尾流转处现出清艳媚态天成,却偏偏又透出拒人千里的泠寒,张口便声如梵音。这样的女子即将入宫,真不知于后宫是福是祸。
腹中暗诽,身体却快速站立起来,躬身拱手微笑说道:“非离小姐,老奴厉锦奉皇命前来传旨,还请您先跪下接旨吧。”
虽然水清浅自幼随了母姓,但毕竟是非离家中唯一的嫡出千金,因此在正式的场合还是以非离小姐而称。待屋中众人跪倒之后,那位公公神色端穆的擎出了圣旨,声音阴柔顿挫的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非离大族乃自圣祖皇帝建国之初便共存,沿袭至今二百余年,几代家主辅国承圣代代相传。今有嫡女非离清浅,才貌闻于天下,女德殊甚荣极,恭谨有礼,浓淡宜中,故适朕心,赐号沧嫔,着半月内入宫伴驾,钦此。”
一屋子的人全愣住了,这可真是始料未及。水清浅更是像是又一次被雷电击中一般僵在了当场。才貌闻于天下么?水清浅已三年未出过门。女德殊甚么?水清浅甚至背不出《女则》一篇。果然真龙天子想要做些什么,随便编出个由头就可以,管它真实不真实。也不晓得这圣旨中形容出来的人是谁,反正不是她水清浅就对了。电光火石之间水清浅心中闪过万念:抗旨定是不行的,任你武功再高又岂能高过万马千军去?更何况,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托一族之命而反复思量,也只能先接下圣旨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