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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十年

当我发现身边已经没有联络频繁的朋友时,已经是十年之后的事了。我竟然就这样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不同的城市中,流浪了十年。

在这十年里,我靠着打工维持生计,没有对于这世间的财富的追求,也消磨对于这世间人情的留恋。以前不觉得会变老的爸妈,突然间发现乌黑的青丝里,染进了雪白。这才如梦惊醒般,惊觉爸妈的衰老,以及身上的责任。

以前的同学,朋友,亲戚……都在这十年间,相继传出了结婚生子的消息,只有我,依旧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浑浑噩噩度日,依旧孑然一身。

可悲的是,我并不觉得这样的光棍,究竟有怎样的不好,不在意钱财,不在意联络,也不在意明天和意外究竟哪一个会先来。可是就在发现爸妈衰老的这个事实后,我开始有些慌乱了。

小时候,他们就是我的依靠,而现在以及将来,就是该我成为他们依靠的时候了。可是如此孑然一身的我,拿什么去成为他们的依靠呢!?心里涌起无限的羞愧,虽然并不对曾经有丝毫的后悔。

因为,即使我花了十年的时光去一事无成,可我没有变成自己讨厌的那种人,我依旧活得真诚,不曾欺骗,甚至也不曾怨恨与伤害别人,尽管为此自己一遍一遍地被伤害着。

可是我依旧很庆幸,我坚持了最初的那个自己,尽管在经济上显得无力与无可奈何,可我终究还是做了十年最初的自己,走了十年孤独的路,完成了十年流浪的生活。

可是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我要开始挣钱,开始在意关爱爸妈,开始恋爱,开始去完成这现实世界的成功了。

我想好了,我会花十年的时光去完成这现实世界的成功,并且,在这十年里,我会不再拒绝恋爱,可是如果在这十年的时间里,那个会陪我走过一生的女孩终究没有出现,我也不再去等待与寻觅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不知道是谁的那个人了。

因为再过十年,我就老了,给不了别人最美好的青春,我也不愿意得到一份不纯正的爱情。我更没有精力与心思去辨别感情的真实程度。

在家人以及朋友的帮助下,我开了一家小店,一点一点地筹划,从一无所有,到五脏俱全。从人眼稀无,到川流不息。我走过寒暑酷夏,也经历暖春爽秋。

终于,日子一天天地向别人眼中的成功逼近。我有了一辆自己梦想的房车,开始带着爸妈去看祖国的大好河山,陪着他们微笑,领着他们去感受,现在,他们不再是我的父母,而是我的孩子了。

终于完成了角色的互换,却依旧觉得孤独。因为那个会陪我一生的女子,终究还是没有在我成功之前来到我的身边,并且不离不弃。

就这样陪着爸妈走过了他们最后的时光,老妈临走时,已经不再担心我的经济了,但还是一直劝我别太固执,一个人,真的太孤独了。

对不起爸妈,我终究还是一个残缺的孩子,留了一份执怄与偏激。终究还是不能如当初承诺你们的那样,给你们找个媳妇儿回来,和我一起好好孝敬你们。

也终究还是没能借着这世间发达的科技,让你们抱上孙子,享受天伦之乐,真的对不起。

在爸妈走后的日子里,我将房车卖了,选了一个我喜欢的城市,定居了下来,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面对日落与黄昏。我想我大概并不是一个安分的孩子。

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我似乎也厌倦了这样的日子,我通过之前的游历,选择了一个比较荒凉的山村,我开始种植食物,养殖家畜,似乎心里又有了一些对于这个世界的牵挂。

时光就这样安静地在我身边流淌,陪着我的,除了比城市明亮的天空,还有比城市新鲜的空气……。以及不断变换的梦境,和一路走来的记忆。

终于,在我四十八岁时,外公来到了我的梦里。

“王森,跟我走吧,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外公一袭长衫,显得那么的高大与儒雅。

“他们在那边,都还好吗?”我并不曾有关于外公具体的记忆,却就是对眼前的外公,如此熟悉与惰定。

“还算好吧,但是现在那边需要你。”外公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难色。

我隐约地知道外公在那边谋划着大事,心里有些许的矛盾。记得上一次见我时,我才十八岁,那时他问我准备什么时候过去,我告诉他说,最迟也要等到爸妈离开这个世界。

依旧记得,当时外公说了一句“好吧”,变瞬间消失,如同他来时那样无迹可寻,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终究时没有再来找过我,那时的他,似乎就很忙碌了。

“再给我十天吧,我把这边的事处理一下,十天后,你来接我吧。”

“好吧。”外公又一次消失。

梦醒,我已经答应外公十天后,过去了,虽然对于外公口中的“那边”,我时陌生的,但我并没有丝毫的惧怕。

我整理了下这些年,在这个世界积累的财富,一并分给了这些年帮过我的朋友们,当然,是人就会有私心的,也会有自己的衡量。

对于我突然的到访与作为,他们都显得有些惊异与不解。我告诉了他们我现在生活的那个山村的地址,让他们在十天后,忙得过来的话,去帮我收一下尸,总不能任凭自己在这世间所用的皮囊污染环境吧!?至于葬礼什么的,就不需要了。找个地方安顿下就好。

他们都劝我不要做傻事,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光。以前的苦日子都过来,现在也不再为生计发愁什么的了。

我说,并不是我要做傻事,是我真的要与这个世界告别了,有缘的话,再续吧。

就这样不论他们信与不信地跟他们做了告别,平静而安详。我回到了现在居住的山村,这样就还剩下三天的时光了,我又像之前的平日里一样,安静地,有些贪婪地回忆与观望这里的山,树,水,动物……静静地等着三天后的日子。

“王森,你选的地方还真不错嘛,青山绿水,蓝天白云的。”远远地,就听到了老朋友的声音。

朋友们现在都过得很好,也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还是惊讶居然他们会放下暂时的生活,不远万里,来到我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

“怎么!?羡慕嫉妒恨啊!?”嘴上打趣着彼此,心里却是感动的。我知道,这么多年的相处,他们还是太过于了解我了。

他们大概都以为我是要在三天后自杀,所以才前来阻止我的吧!?因为他们知道,我会随性,但不会食言。也知道我做事定好的期限,就是定好的,如果错过,便不再提及。

只是这次他们都错了,是我选择要告别这个世界,但并不是以自残的方式。

既然来了,就好好招待吧。我给他们杀了自己养殖家畜,我们喝酒聊天,都默契地不提三天后的事。我们聊从前那些忧伤,聊以前的糗事,也聊经历过的经历。

一切又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时光。我不知道他们是一种怎样的感受与体验,但是我觉得自己至此一生已经足够了。

期间我们像一群老小孩一样,用发现新大陆的眼光去看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鱼,这里的植物。整个这一片宁静的土地,似乎都因为我们的欢声笑语而充满了喧哗的活力,不再如往常那样静谧。

直到第三天的下午,我们一群人早早地就结束了对于这片山野的探寻。我们一起在我住所的空地上弄起了篝火,开始烤着肉食,聊着天。

“你们相信,这个世界并不是唯一存在的世界吗?”因为世间还早,还看不出火苗,但是那种在白炙里特有的火云,让他们在我的目光里,变得有些摇晃虚幻了起来,不知道,透过篝火看我的他们,是否也是与我一样的感受呢!?

“这个我不知道,我没亲眼见证过鬼神,也没亲自经历过诡异。”

“这个我是相信的,因为我身边有太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发生了。”

“这个从理论上来说,是成立的额,但我们目前还没有办法去验证这个理论。”

“这个我时半信半疑吧。”

“你这么想起问这个呢!?王森。”

随着这个问题,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想说,也许这个世界并不是唯一存在的世界。知道考古学家们,都是怎么考古的吗?”我微笑着,看着他们,看到他们有的在思索,有的茫然,有的疑惑,有的……。我想他们心里一定有很多的疑问,却终究并没有出声。

“考古学家们考古,都是根据传说来寻找的。从这个角度来说,所有的传说,都并非是空穴来风。”

“你的意思是,无论是佛教里传说的十八层地狱,还是所谓的天堂,又或者是仙界,更或者是西方的魔法世界,都可能是真实存在,又或者是真实存在过的!?”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传言,或许会传错一些信息,但大多数传言,都并非是空穴来风。”我笑着,认真地看着他们每一个的脸。这一张张脸,一路陪我由稚嫩,到了现在的成熟。

我想认认真真地看他们一次,这些愿意抛开生活,出现在我生命最后的日子里,陪伴在我身边的朋友。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来世,还会不会在再会,我想记住此时此刻。尽管我并没有那种割舍不下的不舍。

温暖的夕阳洒在身上,我觉得眼睛变得皮重了起来,谢谢你们来陪我。

“我累了,我睡会儿。”给他们一个微笑,我微笑着,躺在篝火旁的草地上,身上感觉暖洋洋的,一切似乎又回到了生命起始的模样。躺在母亲子宫里那种舒适的温暖感。

不知道等他们发现我已离开,会不会觉得奇怪!?只希望他们能如我一样,看淡我在这个世间的生死……思绪一点一点理我远去,他们的声音也开始飘渺了起来。

“外公,你来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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