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仔细脚下!”一个家丁高声提醒道。
“哎,知道呢!”季嫣然感激地回眸一笑。
武玛瑙气得脸都扭曲了:“装得真像!”
眼睁睁地看着季嫣然一扭一扭,无比做作地回了屋,气得直跺脚。
“娘!不能叫他们宰咱家的鸡!”满院子母鸡“咯咯哒”的叫声,让武玛瑙焦急得不得了,抱住季氏的手臂摇晃起来。
季氏何尝不焦急?家里统共五只鸡,若是季嫣然一天吃一只,那可真是要了命了!
天杀的贱丫头!季氏在心中狠狠骂道,眼珠子乱转,绞尽脑汁想着主意。在她身后,武有财亦是一脸难看。
当初他就说不要揽这事,不要揽这事,她偏不听!这下好了,白白把人家闺女养大了,人家还不领情,临走还要糟蹋家里的鸡!
“不许抓小花!”武玛瑙只见季氏和武有财全都一声不吭,而那个家丁则追着她最喜欢的那只羽毛带花的母鸡,顿时又急又气,一跺脚冲了出去。
季氏和武有财统共就这一个女儿,哪里舍得她受委屈,连忙追了出去,对那个家丁说道:“大爷,您动作轻些,其中三只母鸡下着蛋呢。若是惊了它们,只怕好一阵子不肯下蛋了。”
“大小姐不仅爱吃鸡肉,还爱吃鸡蛋呢!”只见那个家丁面露不悦,季氏连忙又道:“等明日这些鸡下了蛋,正好煮了给大小姐补身体!”
那个家丁拍了拍衣裳,站直了道:“那你来捉!”
季氏心知损失一只鸡是免不了了,心疼之余,却也没有办法。狠了狠心,捉了一只有些日子没下蛋的母鸡,绑了提进厨房里。
武玛瑙双眼含泪,抱着小花蹲到院子一角,心疼地摸着它的羽毛,百般安慰。
杂物间里,季嫣然吃力地脱下一身湿哒哒的衣裳,在破旧的箱笼里翻了翻,找出一身勉强能够上身的夹袄冬裤,也不管应季不应季,囫囵套在身上,便疲惫地钻进被窝。
窗外之事,已是无力追究,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直到傍晚时分,一声声凄切的鸡鸣声响起,才将季嫣然从沉睡中惊醒。睁开眼睛,只见屋中一片昏暗,唯有几缕朦胧的光线从狭小的窗子里透进来,模糊看得清屋里的轮廓。
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季嫣然很快明白过来,是季氏在杀鸡。仿佛闻见鸡肉的香气,肚子里咕噜噜地叫起来。
“哎哟!”刚要坐起来,忽觉浑身酸痛,仿佛骨头都散了架似的,季嫣然不由痛叫一声。
这具身体本来就营养不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晌午跳了河,在凉水里头泡了一阵子,又跟三个家丁打了两架,这会儿后遗症便出来了。
先前季嫣然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地离开正屋,并不是武玛瑙所想的那样是装的。这具身体早就透支厉害,季嫣然是真的浑身没力气了,根本不用装。
而三个家丁被她敲打了两回,虚虚实实,倒是给她糊弄了过去。否则,早被他们趁机绑了往元州去了。
季嫣然瞧得清楚,他们之所以顺着她,完全是怕了她的拳头,才不是良心发现或是对她有什么敬意。
忍着浑身的酸痛起身,季嫣然摸索着下地穿鞋。而后拢了拢身上有些短小的夹袄冬裤,打开门走了出去。
夏季的晚上,正是知了出土的时候。武玛瑙的手里托着一只小罐子,顺着院子里的篱笆桩子来回溜达,逮住一只便塞进罐子里。忽然听见门响,回头一看,是季嫣然起来了。
“哼,猪一样能睡!”武玛瑙恨季嫣然吃家里的母鸡,看她的眼神极为不善:“呵呵,这冬天早就过去啦,你怎么把棉衣穿上啦?”
“我乐意。”季嫣然打了个哈欠,眼睛瞥过去:“捉了几只了?一会儿炸了分我一点儿。”
“还用得着分?”三个家丁坐在院子里乘凉,闻言说道:“捉了多少全给大小姐!”
经过一下午的思考,三个家丁都想清楚了,当务之急乃是将季嫣然全须全尾地带回元州。在任务完成之前,季嫣然想怎样都由她。反正,她也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子,他们三个大老爷们还能降不住了?
至于季嫣然总是动手动脚这回事,那都是因为没有人教她。身为一个女孩子,是不能对男人动手动脚的。言行举止,尤其不能粗鲁。比如二小姐季媚然,就是淑女的典范。
三人打算照着二小姐季媚然的模样,好好教一教季嫣然。一来断绝季嫣然动不动就对他们施以暴力,二来教好了季嫣然回去之后也能领些赏。何乐而不为呢?
“什么?”武玛瑙气得跳脚,“凭什么?这是我捉的!季嫣然,你不要太过分!吃了我家的鸡,还要抢我的知了!”
安静的傍晚,一瞬间就被这声尖叫打破了。借着模糊的云霞余光,季嫣然瞧见武玛瑙气急的脸庞,一时间有些愧疚。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她老逗她做什么?
“我至于抢人家的知了吗?我想吃,自然有你们给我捉,对吧?”季嫣然扭脸对三个家丁道。
三个家丁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小姐,咱们晚上吃鸡肉,就不用捉知了了吧?”
“哼。”季嫣然不置可否,抱臂走过去问道:“对了,吃人家的鸡,你们给钱了吧?”
三个家丁都愣了:“给钱?给什么钱?”
“你们吃人家的鸡,不给钱?”季嫣然忽然拔高声音,“你们怎么这么不要脸哪?天啊,地啊,佛祖啊,阎王爷啊!你们真是丢死季家的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