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基登高眺望,恍然大悟,“徐国防守依靠河汊,可是也会毁于河水啊。孙将军真是神算。”
接下的事情就很容易了。一千吴国兵士放下戈戟,搬动石块,砍伐树木,在徐国都城以南将淮泗截断。五百兵士动用镐耒开渠挖沟,将其它支流改道入淮水和泗水。
裴基这才注意到,孙武亲点的兵士里一多半是力大无穷的“熊”队兵士,不禁暗暗佩服孙武的知己知彼。
不出半日,河水陡涨,城外一片汪洋,城内大水漫灌,水深三尺,百姓叫苦连天。
国君章羽急令徐国兵士一手戈戟一手镐耒出城挖渠排水。
别忘了,孙武一共带出两千人,还有五百兵士没出现。在哪里呢?
徐国兵士刚刚出城就知道了,那五百人是吴军“隼”队的兵士。五百劲弩齐发,一批批的利箭呼啸而至,徐国兵士手中的戈戟和镐耒显然无法抵挡。兵士们丢下数十具尸首狼狈逃回城中。
徐国都城一日前还是座“城池”,现在更恰当的称呼应该是“池塘”。
第二日,城门已被淹没半截,楚国的援军遥遥无期。河水一寸一寸上涨,兵士的士气一寸一寸下滑。
章羽眼见自己的徐国要成为“泽国”,自己这位“章羽”也要成为“章鱼”,只得收拾细软,在亲信的拼死保护下,伙同掩余和烛庸缒城划船而逃。
城内一片大乱,只得登上城墙,频摇降旗。
孙武下令掘开堤坝,蓄积的河水奔涌而泄。城内积水慢慢退去。守军举城而降。
钟吾和徐国归顺吴国,楚国的两只耳目现在成了吴国的前哨。
孙武下令回师,夫概赶忙止住,“我们的任务是捉住烛庸和掩余,现在两人逃跑,为何不乘胜追击?如今班师回朝,岂不是纵虎归山?”
“夫概将军,要想捉住两人易如反掌,二人如今自命难保无暇他顾。我既未围城也未追击,就是有意放走他们,他们别无去处,只能和章羽逃亡楚国。我们可以用他们做试探楚国的诱饵。”
夫概似懂非懂,但也暗自开始信服孙武的用兵之道。
回到吴都,孙武详细地向阖闾上奏了伐楚大计。
讨伐二国是孙武有意打草惊蛇,是孙武伐楚的第一步:扰楚。楚国防卫多在西部,有重兵把守,而东部多依赖诸如钟吾和徐国的藩篱之国。孙武移师攻打钟吾和徐国,实际并非捉拿掩余和烛庸,而是试探楚国虚实,他早就料到章羽领着掩余和烛庸逃往楚国。
他现在需要知道的是楚国的反应。
不出孙武所料,章羽三人确实匆忙逃往楚国。
楚昭王见掩余和烛庸前来投奔,想起二人曾和楚军的潜邑之战,询问左尹子西和囊瓦如何处置二人,囊瓦建议楚昭王收留二人,于是楚昭王“不计前嫌”收留下掩余和烛庸。
吴楚的形式发生了戏剧性变化:楚国大将伍子胥和伯嚭投奔吴国,吴国的国亲逃往楚国。
不过伍子胥和伯嚭在吴国受到重用,身居要职,而掩余和烛庸就没那么幸运了,虽然二人也是将帅之才。楚昭王听信左尹子西的建议,将二人安置于边境的阳邑,如果吴军来犯,二人必拼死而战,即使败亡也是吴国王室兄弟自相残杀。
二人成了楚国抵抗吴国的盾牌,不过二人还是感激楚国给了他们保命的盾牌,能暂时苟延残喘。得知是囊瓦建议楚昭王收留自己的时候更是对囊瓦感恩戴德。
其实不是囊瓦如何的宽宏大量,而是他当时心情颇佳。
他心情好是因为得到了盼望了三年的三件宝贝。
一件是狐裘一件是玉佩,另一件是良驹“骕骦”。
狐裘是集千只银狐腋下之绒而成,轻若鸿羽,穿之夜卧雪中仍温暖如春;玉佩夜含荧光,色如凝脂,冬日温润,夏日凉爽。囊瓦对之爱不释手,而最朝思暮想的是“骕骦”,鹤颈龙首,鹿蹄虎目,疾驰如电,才闻蹄声已如影掠过。
这三件宝贝可是来之不易。
三年前,楚国的附属小国唐蔡两国前来进贡。唐成公骑着一匹“骕骦”而来,给楚昭王献上另一匹“骕骦”,而蔡昭侯身披狐裘腰悬玉佩而来,给楚昭王献上另一件狐裘和另一只玉佩。
真不知二人如此进贡是为表明诚意还是为招摇卖弄。
得到宝物后楚昭王自然龙颜大悦,特设酒宴款待二人。
当然少不了囊瓦作陪。
酒宴还未开始,蔡昭侯就觉得莫名其妙的不舒服,但怎么也找不出原因。到了席间才发现,原来有一双贪婪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自己身上的狐裘和玉佩。他环顾了一下,正好看到那双眼睛,**裸地透出贪婪和阴骛,如无底的黑洞和无尽的漩涡要将自己吞噬。
那双眼睛当然是囊瓦的。
蔡昭侯打了一个冷战,后悔自己如此招摇的赴宴,他感觉到自己的灾难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