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候在旁的亲兵惊呼一声,青铜利戈迅疾刺来,霜刃刺入专诸脊背。门外的守卫听到异常也冲了进来,数杆戈戟刺向专诸,鲜血喷溅。与此同时,暗室的门砰然洞开,公子光暗藏的二十位精壮勇士应声杀出。地下密室的甲士如潜伏丛林的猛虎扑向仓促迎战的王室守卫。戈戟砍刺着身体,刀剑啃噬着筋骨,刀剑相撞声厮杀声充斥着公子光的府邸。公子光的甲士得知专诸刺僚得手,威加十倍;吴王僚的守卫见吴王僚命丧剑下,势减三分。
片刻之后,一片沉寂。
公子光从血染的帷帐后走出,看到专诸伏在吴王僚的身边,已被砍成一团肉酱。若非手中死死抓住刺入吴王僚腹内的鱼肠剑柄,根本无法辨认出这就是片刻之前力敌万人的专诸。公子光凄然弯腰抚摸专诸握剑的手,突然发现从血肉中现出一颗血红的心,突突跳着。公子光惊慌失措踉跄后退几步,险险摔倒,惊呼,“专诸壮士,你,你还有何事?”
被离匆匆走进,一见此景扑通跪倒,“贤弟,愚兄知道你还有牵挂,你的妻儿老母不用牵挂,公子自会派人照料。”
心还在兀自跳动,“贤弟放心,公子会好生厚葬贤弟。”
还在跳动,而且更加急躁。
被离突然想到专诸脸上未干的泪痕,心中一沉,“难道老母已遭不测?”跳动两下。“我将和公子亲手厚葬。”还在跳动。“将贤弟安葬于老母坟旁,让贤弟日夜守护老母。”
心猛跳两下,化作一滩血水。众人唏嘘感慨。
公子光登上吴王僚的銮驾,率甲士一路杀入王宫。撞开宫门,公子光走上大殿。王位,我的王位,苦苦等你十二年,终于回到我的手中!公子光仰天大笑,“昨日入朝是拜服的小臣,今日登基做君临天下的大王。”
公子光兴奋不已,在王宫巡游一晚。第二天众将卿上朝才发现一夜之间乾坤易主。
公子光派人请回季札,在朝堂之上面向大臣历数姬僚的罪状,“姬僚不仁,违背祖训,窃居王位已久,人神共怒。我顺国人之意大义灭亲,冒死夺回王位,以待叔父归来。请叔父莫违祖训莫拂众臣之意。”
季札多次谦让王位,现在竟引得手足相残,更不愿卷入这纷扰的宫廷恩怨。他长叹一声,“我年事已高,操劳国事力所不及。国不可一日无主,你既得王位就是吴国新君。”
季札葬过姬僚之后,黯然离开吴都,隐居延陵度完余生。
公子光名正言顺继位,成为吴国国君阖闾。
阖闾厚葬专诸,封其子专毅为上卿。被离因举荐专诸和伍子胥有功,升为大夫,伍子胥暗中辅佐夺位功不可没,受封上大夫。
掩余和烛庸在潜邑被困,苦苦等待援兵,结果等来的消息竟是姬僚被刺,公子光弑君夺位。二人顿觉求生无望,姬光既然可以手足相残也必容不下他们。若投降楚国,先前吴楚交战数次仇敌过多,在楚国寄人篱下也会凶多吉少。烛庸叹道,“看今日形势,取胜无望,不如投奔小国,假待时日东山再起。”“楚军如今铁桶合围,我们如同飞鸟入笼如何逃脱?”“事已至此,不必顾及太多,你我二人秘密出行。”
烛庸传令,援军即日便到,今晚备战,明日与楚军决一死战。趁营中备战之乱,二人扮作巡哨小卒秘密潜逃。掩余逃往徐国,烛庸奔往钟吾。第二**上三竿之时吴军惊恐地发觉主将已逃,慌乱中抢夺船只逃生,一部分杀出突围逃回吴国,剩余兵士被伯郄宛水军擒获。
逃亡的掩余和烛庸现在如丧家之犬对吴国暂时没有威胁,但新继位的阖闾仍对一个人心有余悸。
这人就是前去联合郑卫的太子庆忌。
庆忌是太子,这个王位本是为他准备的。现在亲父被刺,王位被夺,他肯定对阖闾痛恨入髓。庆忌绝非等闲之辈,除有雄才伟略外,武艺超群。年仅十七就随祖父馀昧迎战楚国,在鸡父大战中,孤身冲入敌军之中,被团团围住,大喝一声力拔榉树,手持房梁般的榉木左冲右突,楚军死伤无数。后战马受伤,庆忌弃马奔走,楚军乱箭射来,他伸手接箭,无一能中。楚军大骇,不敢追赶。
阖闾深知吴国现在国力空虚,原先能征善战的大将多为姬僚亲信,现在非逃即亡。而庆忌前往郑卫时还亲率一万精兵,如能说服郑卫联军伐吴,吴军胜负难料。联想至此,阖闾忽觉心头如巨石重压。
阖闾的当务之急是除掉庆忌,大举兴兵已不可能,剩余的办法倒还有一个,况且是他刚刚使用过的。
那就是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