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烧下来,照理说应该是人更加的虚脱了,可这几天我却觉得自己精神好了一些,我竟然还可以下床短距离地走动,我看见房间角落里放着的那长木质的移动轮椅,上面已经积了灰。我让小如擦干净了,推着我出门晒了一次太阳,在屋外的院子里我坐了许久,许是很久没有见着阳光了,我留恋着明亮的光线以及身上的阵阵温暖,回想起过去在楚城的幸福日子,竟一时也不舍得让自己变得那么绝望。毕竟,姐姐还在这个世界上,她们姐妹俩到现在都没有团聚。
由于前几天的警告,小如也不怎么把我的近况透露给外人,我自己也担心怕是这风寒药的作用让自己突然精神好一些,也不用把这些小事告诉涟城哥哥,免得他白开心,到后来还要为自己操心。
烧退了之后,我继续开始服用过去的汤药,我每天准时喝药,几乎喝得一滴不剩,我希望我精神的好转是因为病情有了转机,我甚至觉得自己有了希望,希望自己能够坚持服药,然后尽快地远离病榻。
之后的日子渐渐地变得漫长,只可惜事与愿违,我的病非但没有好的起色,反倒是越来越糟糕,我又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似的天天躺在床上,连起身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我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之前渐渐好些的气色犹如回光返照一样,我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快要离开这个世界,只是觉得希望被浇灭之后的绝望,来得太快并且让人有点难以承受。
之后,我开始拒绝喝药,小如送来的汤药,我让她放在一边,然后支开她后把汤药倒了,幸好这些天战事吃紧,涟城和贺玖云也不怎么来,也没人制止我任性的行为。
就这样过了十多天,药我是一口没喝,这身体确又神奇地一点点地恢复起来。这精气神像是一点一点地被灌入我的身体,虽然人还是很虚弱,但是已经不至于下不了床。一边身处绝望,一边却渐渐地有了力气。
当然我并没有让小如看出我的任何异样,如此反复折腾,病情好好坏坏,即便是傻子也能猜到我这常年喝的药里或许有问题了。
谁会在我的药里下毒?我纳闷,在哥哥的地盘上,贺玖云的眼皮子底下,谁会有胆子下这个毒手?赵柳儿的下场已经让人不寒而栗,这偷偷下毒被抓到还了得?
我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却每每想起这个问题就感到头痛得厉害,隐隐中有心被揪起的感觉,仿佛那块压住自己的石头太大了,简直让自己透不过气。
可这毒药偏偏还不致死,让我活死人这般成了一个奄奄一息的病秧子,我痛恨这个下药的人。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以为自己得了什么怪病,却不想是被人下了毒,与其如此,不如当时在楚城里被杀死还痛快些。
这一日我依旧瞒着送药来的小如,刻意支开她,把汤药倒了之后再让她进来取走。渐渐地恢复了体力之后身体依旧很虚弱,毕竟躺在床上的时间过多,即便是一个正常人也很难在短时间恢复过来。
我撑着床沿爬了起来,小如怕是没那么久回来,我打算在屋外的花园走走晒晒太阳。披上披风,终于可以漫步在阳光下的我心情却是十分复杂的,我并没有当初想象中那么开心,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日子还能过多久。
见小如出门时并没有把门关实,心里暗村着粗心的小如怕是出门走得急,可如此一来,自己在院子里走动也很容易会被发现。我不由得缓缓挪到门边,正要关门,却正好见到了熟悉的人影,我下意识地退到了门边,在门缝中向外望去,正是涟城和贺玖云。
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仿佛要跳到了喉咙口,呼吸也变得不太顺畅,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得那么害怕,那个曾经让自己满心欢喜的人,此刻却让自己望而却步。
好在两人在门口不远处停了下来,似乎是贺玖云有话要说。我壮着胆子贴着门听外面的声音,并不是因为自己胆子瞬间变大了,而是我的潜意识告诉我,目前解开心中的疑窦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情,我不能像一个白痴一样傻傻地活在别人的羽翼之下,而那片羽翼或许还藏着毒药。
“楚城的那些余部已不足为挂,他们像老鼠一样四处流窜,与其花那么大的精力追捕,不如想想如何突破叶城之事。若是还有那份野心,段然需要权衡轻重。”贺玖云说话直接切入重点,向来不含糊,虽说是副将,但在涟城的面前可是从来没有一点点属下该有的样子,好在涟城也从来没有计较过这些,可见他在涟城的心中的重要性。
在说到楚城的时候,我不由得又紧张了几分,手心不知何时冒出了汗水。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我都是习武之人,这么简单的道理就不用我说了吧。”涟城的声线平静得没有一丝感情。
杀父之仇?!我却是从来没有从他那里听说过。
贺玖云笑了笑,“你不舍得杀他的女儿,就要追杀他所有的余部,总要有人抵消你心中的仇恨。”
“仇恨?”涟城冷笑,“你以为我的心中还装得下这些,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们不过是在偿还楚靖元所欠下的人命债而已。如今适逢乱世,弱肉强食,打打杀杀不过是为了更大的权利和更多的地盘。一切全凭自己,没有本事的,便是陪葬;有些本事的,回头杀了仇人算是报仇;若是有些运气得了千军万马,便是屠了仇人的满门不过是解解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