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朝,京都十冬腊月,已然是严冬,京都连月下了好大的雪,漫天飞雪的奇景已经是多少年难得一见了,都道是瑞雪兆丰年,纷纷扬扬的雪花淹没街道,处处粉妆玉砌玉树银花,无不精致,一阵阵寒风卷席红梅雪,奇巧遒劲的枝干盛着红梅迎风傲雪,傲雪凌霜也不过如此,街上无人,所有人都关起门来不再出去,可以想象他们可能在家里吃着热腾腾的羊肉锅子,穿着厚实的棉花衣裳,满面红光,收拾去年腌制好的腊鸡腊鱼挂在房头,就等着过个好年了。是啊,都寒冬了,离着过年也不远了。
有个女子却不同,她坐在一间阴暗的房间里面,双手被铁铐绑着无力垂下,披头散发,一身红色,状似厉鬼,脸上寂寞的数着墙角的老鼠。
牢狱,
“呼。”牢房里新来的小狱卒手里拿着新发下来俩热气腾腾的大馒头,他刚从锅里抓的,烫得他左手颠右手右手倒左手翻来覆去。他正想往上香甜的咬一口,好暖暖胃,这大冬天的,没什么事儿比着更喜乎人了。不料却听到身后的牢房里传来一道诡丽的声音,说话的人许是许久没喝水了,嗓子干哑粗粝,可这并不妨碍他辨认出这是个女人的声音,还是极为年轻的女人的声音。很好听。
“来,小卒子。只要你手中的馒头给我吃上一口。我就给你数不清的金银财宝。只要一口……”她的声音似缥缈在云外,听得见摸不着,充满了诱惑。
小卒子本就不是心性坚定之人,当下就有些意动,悄悄咽了口口水,心想起老狱卒重重叮咛就甩了甩头没敢再听下去,偏偏耳朵不听话,那个女人的声音就那么一直萦绕在他耳畔,久久不绝,又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只手在前方指引着他,不知不觉便抬起了脚一步一步走下那阴暗的台阶,傻傻的掏出钥匙开了牢门,来到那声音身边,他的眼神空洞呆滞如死鱼眼珠般,麻木的捧起手中还未咬过一口的馒头递到那人嘴边。
这动作无意是让对方品尝,那人也不是什么客气之人,当下便一口咬住了那温香玉软的白面馒头,狼吞虎咽,活似几百年没吃过饭的恶鬼。没等多久,一个脚步声匆匆下来。
“你个蠢货。”巴掌声拍醒了那小狱卒,之后他捂着发疼的脸坐在地上,好久才回过神来,茫然的吐出一句:“我怎么了。”
那人穿着厚重的银色铠甲,身后是深红的披风,身材却臃肿,手上都是粗茧,下盘很稳,看得出是个练家子,脸上黝黑,粗黑的卧蚕眉镶嵌在上面,不怒自威。扇完狱卒,转身他又是一巴掌扇过那女子的脸颊,她的脸颊还是鼓鼓的,这巴掌把她还未咀嚼完的馒头碎屑扇了一些出来,散落在地上,而就算是这样仍有大半在她口中,被打她也不着急,更不生气,只是慢慢的慢慢的咀这口中食,哪怕那混杂着浓浓的铁锈味她也不在意,淡定如老僧入定般一口一口往下咽。直到全部吃完了还依依不舍的伸出粉色的舌头在唇边一扫,似在寻找一丝遗漏的残渣,可惜没有发现,她才遗憾的把目光投向地上几块碎渣,可能那目光对不能把它们也吞吃入腹感到失望。没有食物了,她后知后觉才看向那小狱卒,想起他身上还有一个馒头,眼神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