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风觉得头一下子炸开花了,所有他熟悉的事情好像全部都全盘颠倒了似得,大面积的信息让董风一下觉得昏迷前刚刚被冲击过的神经末梢又隐隐作痛起来,他下意识的扶住额头。这到底怎么回事?老四他……死了?
“怎么可能?”董风镇定了一下头脑,问道:“老四他怎么死的?”
胖子哭丧着脸,眼里含着泪花,一个生猛大汉表情惨的跟个小姑娘似的,颤声颤气的说道:“具体我们也不清楚,那天听见你们的叫声之后,隔了很短的时间,估计也就几秒钟吧。楼上也出现了惨叫!于是我和吴帅就兵分两路,吴帅下去找你们了,我就往楼上跑,可我到了天台……”胖子的悲伤变成了惊恐的表情:“我只看见了一大滩血!凯子就站在血堆中间!两个裤腿上也全都是鲜血……”
“那老四呢?老四到底是怎么死的?”董风冷静了一下思绪,猛抽了一口烟,烟雾慢慢的从嘴里消散。
“现在还没有完全弄清楚那天天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天台上有另一条捷径可以通往白楼后面的树林,过了那片林子就是咱们学校的后门。”胖子倒吸口了冷气回想当天的情景,说道:“我到天台没看见老四,但看见了大量的血迹,而且血迹一直延续到了通往学校后门林子的楼梯,除了一大片血迹以外,只有凯子一个人喘着粗气在那愣愣的看着我。”胖子说到这有些不忍了,嘴巴颤抖的更厉害,把头一低说道:“其实当时我没有想到报警,毕竟凯子也是我们自己亲兄弟。虽然我知道这样对老四也不公平,但是最起码要先把事情查清楚,哪怕自首也是对他好啊!”
“那为什么还有警察来了?”董风急忙问道。
“我刚上去没有多大一会,警察和救护车就都赶到了!据警察说凯子在我没有上去之前他已经打电话自首了!医生当时看到失血量就断定老四已经死了。凯子直接被押到了局子,警方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老四的尸体。”
凯子居然自首了?还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董风的大脑快速的运转着,说来也奇怪,自董风从昏迷中醒来之后,他身体恢复的异常的迅速,而且大脑思维似乎也比以前更加清晰了。他的大脑分析,如果是凯子和老四打起来之后,老四如果是意外死亡的话,那么凯子在杀了老四之后应该会有一段时间的大脑空白,就像是一个人在犯了一个自己非常害怕承担后果的错误时,往往不会去纠正错误而是会双手捂耳朵,阻止自己接收到现实的信息。而且,那一声喊叫到底是凯子发出的,还是老四发出的?
如果是老四死前的惨叫,那胖子冲上去的时候,那离老四被杀应该只有很短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凯子有时间将老四拖走并报警之后又若无其事的跑回来吗?如果说凯子是有预谋作案的可能性也不大,因为董风找不到凯子的动机,而且按照董风对凯子的了解,他更没有那个脑子去设想一个杀人手段和藏匿尸体布下迷局这种事情。所以这件案子本来就有很多疑点,会不会当晚还有别的人在白楼杀了老四呢?
“这事学校怎么说?”
吴帅突然插嘴说:“你们昏迷了,学校都没有通知家长,学校已经担不起谋杀这一个负面消息了,那秃头的教务处老张跟我说如果一星期之内警察查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学校就把我们四个也交给警察,背黑锅一起背比一个人背对学校负担轻。”
吴帅的表情很痛苦,他母亲老早就跟人跑了,父亲又是个常年不着家的赌徒。从小都是爷爷、奶奶带大,他向来不敢找大事,毕竟二老年岁已高,怎么能受得了这等失望。来上大学的时候,他们俩甚至不惜用养老金请街坊邻居吃了顿酒席,他可不敢让疼他的爷爷、奶奶受这么大的冲击。这些董风都知道的很清楚,而且这件事情和吴帅真的扯不上任何关系,于是董风一方面安慰吴帅,另一方面也打算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一步,一定要做好不拖累他们的决心。他对吴帅说道“吴帅你放心,只要我还在,我不会让学校怎么样我们,毕竟我们最大的错也无非就是个擅闯禁地而已。”
吴帅苦笑了一下,好像很明显不相信董风能够把这件事情给揽下来一样。
“算了,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要真是把他们俩气出个好歹来,学也不上了,回家给他们养老去。反正当时考上这所学校就全凭着运气。”
董风皱了皱眉头,表情严肃的说:“怎么我董风说的话,你不信是吗?”
吴帅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很明显还是处于对董风的敬畏。但是回答却让董风大吃一惊。“呵呵,董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过我觉得你恐怕担不起这么大的事吧。算了吧,别安慰我了。我命就不富贵。”
董风本来还想再说什么,不过生给憋回去了。因为以前他什么别人都胖子和吴帅都会随声附和,而现在很明显他们俩甚至都不是董风熟悉的那两个人了,董风自然懒得和他们在扯皮。这两天发生了什么让他们有这么明显的变化?是和老四的死有关吗?董风没有再说话,脸上死寂的表情吓得胖子也不敢张嘴了。他脸色如同青铁一样,眉毛紧皱。
不对劲,董风暗想,这事绝对有蹊跷。
董风瞄了一下站在眼前的胖子和吴帅,两人都躁动不安,显然是有些不耐烦,董风感觉首先凯子把老四杀了这件事就有点儿说不通。胖子和吴帅对待自己的的态度又有极大的改变,以前那么低三下四的小兄弟们,现在明显憋着一股说不出的气。
董风一下子觉得以前要好的两个兄弟,现在疏远的简直像是陌生人。到底怎么回事?他没有当机立断的问他们,自然问了也只会让关系搞得更僵。他撩开窗帘看了一眼被拉着戒严警戒线的白楼,心里道:这事一定得查清楚。
董风收拾了行李,匆匆向胖子吴帅说了声自己要回家住两天,随后便搬出了宿舍。他们五个人现在就像在一场暴风雨的风眼,看似平静其实暗潮汹涌。
董风在出校门的路上急匆匆的低头想着整件事情,突然和对过一个瘦小低个子男生撞到了一起。
“不好意思啊。”董风连头都没抬,礼貌的说了句道歉的话就准备离开。
但那小个子光葫芦的男生却不依不饶的叫嚣:“你走路不长眼是吧?知道我谁么你!敢撞我?你胆子不小啊!”
董风皱皱眉,抬头一看,原来是隔壁宿舍老虎。外号虽叫老虎,可人又低又瘦,平常总跟着胖子瞻前马后的跑腿,都不敢看董风一眼。和他一行的几个男女青年嬉笑着站在一旁,显然是看热闹的。
“哦,小虎啊。怎么招?撞你一下是撞的你皮痒了?还是撞出你内伤了?要不要你董爷带你瞧病去啊?”董风心里着实一股怒火上头,着昏迷了三天,怎么一醒过来有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觉呢?好像自己就是个谁见了都想捏一把的软柿子,董风从小都是个腰杆子笔直的大少爷,哪儿受过这种小角色的叫嚣。直直恨的牙痒痒,眼里自然流露出一股狠劲。
老虎本来耀武扬威那个得意劲被董风这句话顶的突然不敢吭声了,周围的人也不笑了,都好奇的看着董风,好像他们印象里的董风不是这样的似的,但是董风这一急眼这几个人突然又都害怕起来。说明他们心里还是怕董风,但这种怕又说不出口,一群人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慢慢的往前走,谁也没有在跟董风说话。
怎么回事?今天都吃错药了?董风想起在宿舍胖子对自己那个别扭劲还有不尊重的德行,再看看老虎今天张牙舞爪的样子。难道自己睡了三天,发生了什么事?董风怎么想也觉得不对劲,他的知名度很高,高到学校里没人不知道大一新生董爷的地位,就连教务处老张头说话也都是恭恭敬敬的,毕竟自己在这个城市里混的都算是风生水起,更何况这个大学里外地人本来就多。自己就像是扎根的大树,经络发达,而他们则像是水草,四处求援。可刚才老虎跟自己叫嚣的时候,他身边的那几个同伙也完全没有惧怕董风的样子,董风实在想不明白,难道自己家里出事儿了?
董风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老妈的电话,住在隔壁城市正在吃喝玩乐的董太太一接电话就把董风骂了个底掉。
“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跟你爸一个样儿?啊?说好了一星期一个电话,我周三打给你你不接,后来直接关机了!你说!是不是谈恋爱了?老妈又不管你谈恋爱!你非要搞个私奔啊!私奔了谁给你养媳妇?谁给我养我的乖孙啊……”
董风把电话拉到离耳朵很遥远的地方听着老妈絮叨了半天,然后才开始解释:“我没谈恋爱啊,老妈,最近家里出事了没?”
“出事儿?你不就是咱家最大的事儿?你出事儿没?你没出事儿,咱家估计也没啥能出的事儿了。”董风家算是城市里有名的大家族,企业雄厚,在全国都名列前茅。老妈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董风头脑已经清晰了。
这事情看来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应该从哪儿调查呢?董风打哈哈的挂了老妈的电话。虽然胖子已经告诉董风学校没有通知家长,但是董风有点不相信董太太不知道这件事情,董风都昏迷了住院了,那个一向对自己家里都低声附和的老张居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董太太?董风心里隐隐的感觉这一切一定和自己四天前的预感还有白楼有关。
董风走到警戒线前,背着行李的他抬头看了一眼高耸的白楼。楼还是那样惨皑皑的立着,只不过没了监视感,也没有哭嚎的风声,可那阴森森被封死的窗户里好像还藏着些什么,这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