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眉道:“很小的时候,见过一本旧籍,当时你得姥爷,我的爷爷说的便是染方,还能有假?”
杨紫琼叹了口气道:“只能先开起染坊了,娘亲放心,十几年的清白,女儿很快就会还给你的。”
柳如眉似平静又似激动,怔愣许久,却突然说道:“说起来,爹爹好像说过,旧籍烧了,后面的染方是新做的,你姥爷花了大半年才做好的,也不知为什么姥爷会突然要做一个新染方。”
杨紫琼心中一动,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皱着眉头道:“旧的染方为什么又要烧了呢?已经不能用了吗?”
柳如眉摇头:“具体的娘到没问,当时也没在意,不过你外公对这瞒的严,见都不让见一下,不像小时,旧籍都拿出来当书看呢。”
杨紫琼心中形成了某种想法,会不会新的染方跟慕容和兰家找的地图有关呢?
杨紫琼道:“既然是新做的,就不局限于书册了,娘你可以找找你的旧物,有没有不太一样的,染坊的话,便依旧叫柳氏染坊,这事儿娘懂,您以后多担待点。”
柳如眉温和颔首道:“不碍事,能够重开柳氏染坊也是娘的梦想。”
接下来,几人动作奇快,找地方,修葺,雕牌匾,招工,一路下来,可累坏几人了。
小曜日乖巧可爱的跟在几人后面,忙前忙后的帮忙端茶倒水,豆大豆大的汗水噗噗直冒,小脸红扑扑的像个苹果似的,几人辛苦之余都忍不住逗小曜日,小曜日抱着把短剑,表情庄重又可爱,让人忍不住逗他玩,招人则是由柳如眉亲自把关。如此一通花销,身上的银两取得十之八九,杨紫琼赶紧的往赌石坊跑了一趟。赌石坊的管事看重杨紫琼的手段又肉疼她的手段,只庆幸她来的不勤,不然得特意为这个年轻的府门小姐设一个牌子,十五岁以下的不得入内了。
两天前结束了采选,今日放出消息,如杨紫琼所愿,她没有被选上,脑海里突然想起她献吻被拒的画面,杨紫琼不知该笑还是该无言,许左言真是个奇怪的人,在他心中,喜欢的必须是全心全意的,不然不要。但他实在不是一个全心全意的人,要做此要求不仅难为别人又难为自己,难怪二十多岁的年纪还没有娶妃。
窝在温暖的被褥内,房中漆黑一片,窗外寂静无声,杨紫琼却睁大了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睡不着。
再过一天,柳氏染坊便可以顺利开张了,她要用最张扬的手段来告知全城所有的百姓,柳氏染坊回来了,虽然染方还没有找到,但是基础手艺还是有的,除了只有柳氏才能染出来的几种颜色,都要严格根据染方上的比例。
不知——娘亲是否也激动的睡不着呢?
窗户轻微的吱呀一声,洞开,寒风吹了进来。
杨紫琼一惊,正想起身,一个黑影突然捂住她的嘴巴,隔着被褥揽住她的腰肢,再其耳旁哈着热气:“别怕,在下莫冲,有事请慕容小姐走一趟,得罪了。”说罢,拦腰抱起,身轻如燕的出了屋子,飘出柳府,才松开手。
杨紫琼无奈的说道:“统领大人半夜做雅贼,掳了小女子,好歹让小女子穿身暖和的衣裳啊。”
莫冲沉默良久,道:“在下疏忽了。”
杨紫琼轻笑:“你不是疏忽,是怕给我机会喊人。”
莫冲沉默了。
杨紫琼便道:“你家王爷又在闹什么幺蛾子折腾你们?”
莫冲道:“王爷把自己关在房中,已经一天了。”
杨紫琼冷笑:“幼稚。”
腰上的手臂隔着厚厚的被褥突然一紧,闷得杨紫琼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杨紫琼咳了两声道:“说起来,前几天动了画笔,右手上的伤口便一直没好,天寒地冻的,统领大人的伤口到时好的挺快的。”
莫冲的眉心已经结了疤,如同一颗黑痣一般突兀的杵在额间。
杨紫琼道:“统领大人磕磕碰碰的伤口可真细致,看着倒像是女人簪子刺得,统领大人该不会是逛了勾栏没给钱,恼了人家姑娘吧?”
莫冲几个起落,身形飞快,沉默不语。
杨紫琼闭了闭眼,榆木疙瘩。
快到府上时,莫冲才肃穆道:“虽然王爷喜欢慕容小姐,不过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太清楚的好。”
杨紫琼嗤笑:“皇都鼎鼎有名的风流王爷,被他看上也未必是好事。”
“慕容小姐不曾出过远门,何以知晓的?”
杨紫琼一顿,慢慢悠悠道:“自然是说书先生说的。”
莫冲淡淡道:“没想到,慕容小姐也会相信说书先生的话。”
杨紫琼噎了下,扭头不语,她总不能说这些都是她亲眼所见,许左言当年的风流韵事可以写成一本小册子了,她再孤陋寡闻也听说过一些的。况且还是许伀的胞弟,皇太后的亲生儿子。
许左言的房门外,跪着一位消瘦的女子,细碎花的白色罗裙及男人的发髻,杨紫琼觉得奇怪,便好奇的望了一眼,那人听到动静自己却没动,跪在冰冷的石板上,身后便是厚厚的积雪,头顶昏黄的灯光折射下来,孤寂消瘦的身影孤傲而凄冷。
莫冲不以为杵,径直敲门。
许左言饱含怒气的吼道:“滚!”
杨紫琼却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这是她这几日听到的第二个滚了,话出自同一个人的口。她还莫名其妙许左言发脾气为什么要找她来,而且手段恶劣的用劫,杨紫琼微退一步,裹着厚重的被褥,转身毫不犹豫的走开。
莫冲急道:“慕容小姐!”又对屋内的许左言道:“王爷,慕容小姐来了,开开门吧。”
屋内,沉默良久。
许左言在南陵城的府邸,她并不陌生,还是能找到一处客房的。三更半夜被人掳走,又被人吼,真是受够了。
许左言这厢才道:“进来。”
莫冲则哭笑不得道:“王爷,慕容小姐走了。”
不一会儿,一脸疲惫的许左言开门,问道:“人呢?”
莫冲指了指走廊的一头道:“许是寻了处客房睡了。”
许左言瞥到跪在一旁的女人,抬腿便是一脚,冷声吼道:“穿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还不滚回去。”
女人不一动不动,任由许左言打吗。
莫冲在一旁不忍,却又不敢插嘴。
许左言不顾她,拐角离开了。
莫冲低声道:“你……知道主子他……”
那女子突然抬眼,一双冰凉的眸子满是绝望及痛苦,一张小巧消瘦的脸庞却是极为熟悉的,如果杨紫琼在此定然要惊讶非常,这人竟然是许左言另一个侍卫,莫言。
莫冲跟着难受:“主子他从来不会看身边的人,当初的莫连便是因此,你何必自寻烦恼?”
莫言扭着衣襟,失声——潸然泪下。
莫冲安慰道:“主子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你又看到哪个女子能长留,得到便是丢弃,主子本性如此,在身边的,不喜欢的才是真喜欢,莫言你不要太苦恼。”
莫言泪流满面,拼命的摇头,含糊道:“不一样,不一样的。”
莫冲怔忪:“是不一样,不过是你乱了分寸,再这样下去,只怕留你不得,你好自为之。”
关门,撂下帷帐,躺上冰凉的床榻,这一折腾,杨紫琼到有了困意,含含糊糊的睁眼。
突然门便吱呀一声,有人闯了进来。一个黑影便压了上来,熟悉的重量带着一股凉意,她嘟囔一声道:“滚!”
许左言低笑一声,精准的捏住她的下巴,俯身敷上自己的双唇……
杨紫琼只觉得全身巨颤,猛地睁开双眼,温热的呼吸像是星火一般带着细微的灼热感,她猛地一推,怒道:“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