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皇帝召见道士炼制长生不老药的事情,除了当朝大臣之外,官员无人所知。
颜竹黎朗声说道:“但我去泽越的事,我舅舅全家都知道,所以是瞒不住他们的。舅舅官小职微,听说此事后,欲冒着生死危险进誎圣上,可却听说有重臣上过劝阻的折子,被皇上扣押下来了,所以他无奈间只好行此下策!”
这时,一直倾听着的徐丞相发问:“你刚才说泽越国出现一名道长,可只字没提他的道号,你确定那就是宝莲吗?”
“恐怕其他人也有这个问题吧。”颜竹黎淡定地笑了笑。
“当时那个道长在泽越用的自然不是宝莲的名字,但如此短的时间,两国都出现了道长,还都会制符,可不是碰巧了吗?只要陛下书信一封给凌皇子,便知结果!”
慕绍倾朗声道:“凌皇子就在洛都。”
“原来凌皇子在,那就再好不过!”颜竹黎微微一笑,“慕大人,请您去邀请凌皇子过来,虽然我违了他的令,但我是想救合家性命,想必他也能理解。再去请圣命,让宝莲道长来堂上,当面对质,没有再清楚的了!”
她的一番话合理合据,众人沉默了会儿,慕绍倾开口道:“此事事关重大,牵扯到两国,还是先如实禀报皇上吧!”
他说完,其他人没有提出异议的,便有一名衙役出府,骑了快马奔皇宫而去。
此时,养心殿外,南宫黎和南宫弥分左右跪着。
殿内传来砸茶盏的声音,然后便是皇帝的怒喝:“你们到底是在为徐家求情,还是在为颜竹黎求情?竟然连朕的两个儿子都被她迷惑了吗?”
南宫黎高声说道:“父皇,我们只是不相信事实而已,徐家虽有罪,也不致于满门抄斩,恳请父皇手下留情!”
“恳请父皇留情!”南宫弥将额头重重磕在铺就岗岩的地上,那里已经破皮流血了。
而一百米外的树影间,南宫瑾负手站着,脸色阴郁。
“爷,您不过去吗?”流笙终于忍不住问道。
虽然这话有些唐突,可是,颜竹黎与自家主子一同长大,他对颜竹黎也是很有感情的。
南宫瑾的脸色很是阴沉:“没看到南宫黎和南宫弥都在那求情吗?父皇若是肯答应,自是不多我一个!父皇若是不答应,我去求了也没用。”
流笙顿时噤声。
养心殿内,皇帝气得紧握拳头,大步徘徊,很是烦躁。
颜竹黎这丫头确实很有灵性,容貌不差,医术高超,还很聪明,吸引了他的两个儿子也很正常,但是,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事情!
因为韩家,颜竹黎必须死。
就算楚冷夜与韩家姻缘已尽,再择佳人,那也不能是颜竹黎。
皇帝突然住了脚步,回过头,满眼怀疑地看向静静坐在软榻上的紫衣男人,他身姿挺拔,背光而坐,空气里的光线朦胧了他的五官,依稀可见一双沉冷的眸子。
“冷夜,难道你不求情?”他终于问出想要问的话。
楚冷夜从来了后,便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与自己下棋,只字未提“颜竹黎”,皇帝不信,明显不信。
“徐家的事,与我有关吗?”楚冷夜摩挲着指间的白色棋子,落下后,淡淡开口。
皇帝被他堵得无言以对。
半晌之后,皇帝试探着问:“你真的不喜欢那丫头?可为什么……又待她不一样?”
楚冷夜抬起头,毫不畏惧地与他直视,声音低沉:“皇上问的是要杀的那个女子吗?既然皇上要杀她,何必来问我?我若说我喜欢,皇上就放过她了吗?”
皇帝又是一阵冷脸,无话可答,悻悻道:“算了,朕不问了。”
楚冷夜嘴角微勾,阴掩饰住自己的嘲讽之色。
他早知皇帝的脾气,事因他而起,他不会向皇帝求情的,因为求了也没用。
一大早,皇帝就召他进宫,他也来了,因为颜竹黎不允许他插手宗人府的事,他便将摄政王府所有主力都派去保护她和徐家了,孤身一人进宫。
也许,这是他和皇帝最后一次如此和平相处了。
暗底里,他其实已经早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了。
“楚冷夜,你到底有没有心?你说一句话你会死吗?”南宫黎突然怒叫一声。
楚冷夜脸色一黑,迅速下榻,冲到殿门前,打开殿门,眸含厉色看向南宫黎。
声音,传入南宫黎的脑海:“如果你想阿黎死得更快些,就尽管求情吧!”
他很了解皇帝。
如果他再求情,皇帝必会勃然大怒,那时候,只怕要单独下一道圣旨赐死阿黎,而他们三个,这会儿绝对出不了皇宫。
南宫黎怒气腾腾地盯着他。
直至一名小太监的脚步声打破养心殿这一瞬间的沉默。
“禀告皇上!”小太监匆匆跑来跪下,将颜竹黎与慕绍倾的话转说一遍。
南宫黎与南宫弥闻言大喜,阿黎竟然出现了!失踪好多天的阿黎回来了,而且,她还有了应对之策!
楚冷夜面色一缓,却没有太多的意外,因为这事他知情。
皇帝也震住了,半晌皱眉:“宝莲道长是骗子?凌皇子要当面辨认?”
既然颜竹黎敢开这个口,她一定做好万全的准备了。
听说凌皇子也血气方刚,该不会又是颜竹黎的一个膝下之臣吧?皇帝脑海中冒出这样一个想法,但转瞬又摇摇头。
如果真是这样,就算这故事是编出来的,那颜竹黎的命他也要不得了。
凌皇子若向他讨这个人情,他可不好不给。
想到此,皇帝有些烦躁地吩咐:“叫宝莲道长过来!”
而此时,楚冷夜早有行动,他已经在暗中命决刹先行一步去找宝莲道长了,这也是临出门前他们商量好的事。
决刹抢在太监前头将话转给了宝莲道长,并将凌皇子的话加重了一番:“道长,依我看,这根本就是个陷阱啊!徐家被逼得无路可走了,找到凌皇子帮忙。不管你是不是泽越宫那个道长,他们也能将黑的说成白的,只要指认你就是害凌皇子的凶手,现在又来害皇帝,徐家就有救了。”
宝莲道长满目惊心。
决刹继续说着:“皇帝到时候也会推你出去做替罪羊,他可不会为了你得罪泽越。所以你要去了,左右都是一个死啊!”
宝莲道长听了决刹的话后,心底一片寒凉。
那天晚上皇宫里发生的事情,他是知情者。在皇帝的授意下,他将三道符文亲自交给了宝蕊,看着她离开,陷害徐家。
所以决刹说的话,他完全相信,顿时慌了:“那可怎么办?”
“逃!”说完之后,决刹便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宝莲道长连小道士也不通知了,只带了几件宝物冲出门去,拣着小道往偏僻无人的地方跑。楚冷夜早安排了内应在路上指引他,一会儿功夫他便逃出了皇宫。
后面来报信的小太监四处没找到他,心中起了疑,到他房内一看,皇帝赏他的东西都不在了,顿时扯开嗓子大叫道:“宝莲道长逃了,赶紧去抓!”
皇帝得知此事后大为震惊。
宝莲道长居然畏罪潜逃!
这也就说明,颜竹黎说的那些话全是真的!
可是,徐韧当然不可能为了他的安危,偷了符文,以免他中毒。因为,那符文分明是他授意别人放进去栽赃陷害的。
那也就是说,颜竹黎明知道符文有毒,却不提醒他!
皇帝气得心里怒意翻滚,可是,他却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颜竹黎,这一次,朕记住了!
此事不一会儿功夫传得洛都人人皆知,皇帝不得不重新下旨,非但要免去徐家之罪,还要论功行赏,真是一肚子窝火。
颜竹黎凯旋而归,宫霖、幽余等人也带着三姨娘、徐温煦回到打扫过的徐府,合府上下都对颜竹黎感激涕零,只有颜竹黎心里知道,是她连累了他们,他们不怪责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
至于皇帝么,反正他都已经要她的命了,她也不在乎他多一个恨她的理由。
后来,听说宝莲道长被抓捕到了,凌皇子也亲自到场指认,这事一出,众人对颜竹黎的话再无怀疑。
最气愤的莫过于韩学士和慕榕娇了。
原本定好的死局竟然被颜竹黎轻轻巧巧就解开了,徐家还一举成为功臣,徐韧官职连升,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次日晚间,皇帝让太子主持,在宫中召开宴会,专为徐家压惊。
皇帝自然是在无奈之下才会这么去做,这就是帝王之道,他不能让那些臣子心寒,而是要让他们感激。他就算恨透了颜竹黎,也不得不笑脸相迎。
这一切,颜竹黎和楚冷夜早就算计好了。她倒是很欣赏皇帝那有苦说不出的表情呢!
徐韧却吓得够呛了,“不去!宫宴绝对不能去!”他早就被皇帝弄得心寒了,自然是惊恐。
“为什么不去?当然要去。”颜竹黎微微一笑,安慰着徐韧。
“舅舅,有我在,谁敢玩什么幺蛾子?就是玩儿,我也要弄死她!”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