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竹黎冷笑一声:“她嫁的可是你冷世子,四大世家之一!那些亲戚不巴结起来,怎么就散了?”
冷易皱眉道:“也不是立即就散了,是我决定送她去她叔父家,他们才搬走了。”
“那也奇怪了,这个消息不知是怎么传出去的呢?世子提前打过招呼吗?要不然他们怎么知道得那么快?”颜竹黎逼问着说道。
这会儿,连冷易也答不上来了,他柳眉轻挑,疑惑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颜竹黎赶紧道:“我没有任何意思,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呵呵,顶多何浅孤苦伶仃,这一辈子都要靠世子养了,世子不忍违背良心,也会照顾她一辈子,这件事,与我和竹儿没有多大关系,所以我们只是有些疑惑,并不是怀疑何浅。”
颜竹黎将话说得委婉,可字里行间,矛头还是直指何浅。
冷易也不笨,自然想得明白,浓眉紧锁,并不说话。
罗亦竹淡然一笑,摆了摆手,说道:“阿黎,别人的事情,就不要过问得太多了,我们还是赏赏风景吧!”
一句“别人”深深刺激到了冷易,他的脸色有些冷沉:“竹儿,我是外人么?”
“自然,要不然世子以为?”罗亦竹反问。
冷易额头青筋爆起,声音十分压抑:“你现在是太子侧妃了,自然眼中没有我了。”
罗亦竹闻言勃然大怒,冷声道:“冷易,你说这话可要负责任,到底是谁先背叛得谁?你有脸说这话吗!”
冷易也是一时气急,口不择言,此时后悔极了。
“我……”
“是,我现在是太子侧妃,我可以认真地告诉你,我现在一颗心都不在你身上,你早已成了路人。”罗亦竹一字一句地说道。
颜竹黎险些就要给她鼓掌了,这话说得多有底气啊!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罗亦竹以这样的口气与他人说话,这人还是冷易。
看来,那个男人功不可没啊!
颜竹黎心中微叹一声,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冷易惊讶得站起身,充满痛苦的双眸凝视着她,满脸不可思议与悲伤。
“难道,你想背叛太子,背叛天洛?”罗亦竹故意将话锋说得凌厉些,“你若真有这样的想法,想要占我的便宜,我不介意告诉太子,赐你一个罪名!纵然你是世家子弟又如何,比得上我太子侧妃的身份尊贵吗?太子一旦登基,我就是贵妃,你冷家见了我也要叩头行礼。”
她本不想说这么多,更不想用这样伤人的话与冷易斩断藕丝。可是,冷易居然会说出那样的话,实在令她过于失望!而且,她现在已经完完全全在心底放下了,既然放下,就不必在乎得太多。
冷易有些无言以对,看着她,眼神忽变。
终究,他微启的薄唇吐出几个字:“好,好,竹儿,你变了。”
罗亦竹再一次面露愠色,可立即给她压了下去,冷笑一声:“你也变了!”
“我没变,变得是你!”
罗亦竹又怒又气,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颜竹黎都听烦了,站起身,声音透着寒凉道:“冷易,你和竹儿,从竹儿嫁给太子那一刻起便成了陌路人,变了,抑或是不变,这些话,你现在都没有资格说了!你用什么身份和竹儿执理相辩?”
冷易恼怒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转头,不发一语地下了楼,夜色中,他的船飞快离去。
罗亦竹脸色泛出一缕苍白,无力地倚在座位上,大口喘着粗气。
她被气到了,被冷易气到了。
“这种人,何必去在意呢?”颜竹黎笑笑地安慰她,“其实,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过吧,我和南宫瑾是青梅竹马。”
罗亦竹猛然被这个消息震得坐了起来。
“什么?南宫瑾?”她一捂嘴,意识到犯了忌讳,赶紧压低声音问道,“晋王爷?你和他,青梅竹马?”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颜竹黎,睁大眼睛。
颜竹黎的前十三年,都是臭名昭著的,而南宫瑾,却盛名在外。他们二人,竟然有过一段青梅竹马的浪漫故事?
想想也对,阿黎她压根儿就是在装,南宫瑾或许早就知道她的优秀了。
颜竹黎“嗯”了一声,淡淡地说着:“可他,却背着我与我的大姐订了婚。可现在,我不喜欢他了,他却认为,是我变了,是我做出了背叛。不过我从来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过,我过的是我的日子,全新的日子。过去不属于我,将来也不属于我,只有现在,此时此刻,完完全全属于我。”
她之所以将这事抛出来,甚至改了一些事实,只是想从心底安慰罗亦竹。
果然,听了她的故事,罗亦竹心头的不快立刻烟消云散了,眼光一亮,点了点头:“过去不属于我,说得真好,那些过去已经过去了,现在何必介怀呢?”
两人相视而笑。
此时,湖中央的大船上正在表演杂技演出,三、四个人站在高高的竹竿上玩空中飞人,周围不少船都朝那边靠近,挨挤得走不开。
颜竹黎见罗亦竹喜欢看,也命水手将船开近。
而楚冷夜正站在太子船舱的二楼,临风而立,锐利的目光扫过黑暗,寻找着自己的船。见此时人多,决刹上前说道:“爷,我们等这个表演结束了再去。”
“好。”楚冷夜回头,坐到包房正中的大桌边。
桌上摆了十八盘精致丰盛的菜肴,徐丞相、姜司徒等一帮太|子|党议过正事后,便笑嘻嘻地推杯换盏起来。
全桌大部分都是男性,只有一名女子,那就是坐在太子身边的颜缭莺。
是的,是颜缭莺,不是姜水弦。
自从姜水弦断腿后,这些公开场合便与她无缘了。颜玥绮犯了错,被冷宫,罗亦竹不喜欢交际,所以太子大多时间独来独往,而经常,他便会邀请颜缭莺同席。
虽然颜缭莺与南宫瑾定有婚约,可是,她与太子素来交好,所以众人也不觉得意外。
颜缭莺今日打扮格外靓丽,着一件浅紫色的斜领长裙,肩披奶白罩碎花的披风,发梳朝阳髻,插着金步摇,华贵中透着清新,将第一美人的风范演绎到了极致,引得不少朝臣偷偷注目。
她素净的手勾起银制酒壶,碎步行至太子另一侧——楚冷夜的位置,笑盈盈地说道:“摄政王,我给您将酒斟满。”
楚冷夜没有拒绝,面无表情。
颜缭莺将保养甚佳的右手递到他眼前,拈了个兰花指,夹住壶托,左腕下沉,做出天鹅垂头的姿势,两腕高抬,向桌上的空玉盏斟起酒来。
动作优雅熟练,中间还压了压酒花,引得周围一片叫好。
颜缭莺洋洋得意,看向楚冷夜。
楚冷夜嘴角勾起一抹似嘲似讽的笑容,只是转瞬便逝,恢复了一向的冷清。
他想起颜竹黎的斟茶,自然优美,哪里像颜缭莺这般做作?
“王爷,我敬你一杯好不好?”颜缭莺尽力使声音柔媚,娇滴滴问道,眼光更是火热地凝望着他。
只是,她站离楚冷夜尚有三尺的距离,不敢靠得太近。
“颜大小姐还是和太子多喝几杯吧。”楚冷夜随便抛出一句,根本正眼都没看她一下。
“摄政王,阿莺好心,您就和她喝一杯吧。”太子也笑着在一旁劝道。
连太子都开口了,他若不喝,便是不给太子面子,太子往常极少要求他做什么,许是看颜缭莺太过尴尬,忍不住才开了这样的口。
楚冷夜淡淡一笑,伸手握起眼前的酒盏。
然而刚拿起来,他便一手甩了出去,“啪嗒”一声,摔在地上碎开,他冷声喝问:“这是什么茶,怎么还有虫子!”
众人慌忙起身看去,果然,茶盏中一只甲虫正艰难地在茶叶中吐着沫沫,恶心极了。
颜缭莺吓得花容失色,差一点失手摔了自己手中的酒盏,赶紧解释:“刚才没有呢,怎么会有虫子?”
太子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朝周围御林军训道:“你们怎么检查的船舱,竟然让虫子爬上桌了!一群饭桶!”
“罢了,不喝了。”楚冷夜脸色无比难看,站起身道,“本王先回去了。”
颜缭莺咬着唇让开道,满脸不甘。
周围朝官们忙不迭地放下手中碗筷,站起身相送:“摄政王慢走,外面天黑。”
“王爷的船在哪儿呢?”
“来来,扶王爷下舱。”
一连声中,颜缭莺不知道听到谁说了最后一句,而她此刻正站在楼梯处,楚冷夜高大健硕的身材正从她面前经过。
以前不注意,现在她多加观察,才发现楚冷夜的相貌身材都是上乘,较之南宫瑾更有男人味,而他的高傲和随意,却又比南宫黎潇洒,多样结合,实在是太完美了!
她想着,禁不住上前一步,碰到楚冷夜的左衣袖,关切地说道:“王爷,您可要慢——”
“慢”字刚出口,楚冷夜脸色一沉,左袖猛然一挥,一股劲风猛然刮向颜缭莺,颜缭莺根本就站不住脚,身子直接倒飞出去,“啪”的一声,竟是从侧舷直接跌进湖里,溅起无数水花。
四周,同时爆出惊呼之声。
太子一跺脚:“赶紧将人救上来!”
他在看到颜缭莺的动作时,便暗叫一声不好,然而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