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竹黎的心中却是无比的肯定了。除了亲生母女,又有谁会长得这么一模一样呢?
三姨娘的脸上苍白无比,叱喝一声道:“你可别听被人胡说八道!”
颜竹黎也急了,声音蓦然扬起,染上一丝冷色:“娘,你以为这还能瞒到什么时候?如果你不承认,那我就褪了这面具,去皇宫里转一圈!”
说着,她的手熟练地摸到耳根子处,扯下这张面具。
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美得惊心动魄。
三姨娘的脸色一变再变,死死地凝望着她那张脸三姨娘的脸上慢慢浮出了绝望。
“阿黎,你知道了,你知道了又有何益?”她说着,泪水“哗啦啦”掉落下来,死抠着桌角的五指松开,踉跄着行向颜竹黎,一遍又一遍地喃喃。
“娘,是真的?为什么会这样?”颜竹黎心中十分地复杂。
三姨娘伸手在她的脸庞上轻抚,语声再没了先前的凌厉,泪水一滴滴打在颜竹黎的肩上。
“是的,娘可以确切地对你说,阿黎,你是小姐的女儿,你是慕家的嫡小姐。娘曾说过,你是真正的名门闺秀,你的身份,不是颜缭莺那些人能比的,就算是韩依晨,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的血液,也没有你的纯正!”
她说着,泪水如倾覆的潮水越来越多,恍恍惚惚地叹了一口气:“可是,你跟着我,受苦了,也受委屈了。我对不住你,没能叫你过上千金小姐的日子。”
颜竹黎慢慢从震惊中醒来,反手揽住她的腰肢,低声道:“娘,别说这样的话,在我心里,你是我的亲娘!”
三姨娘听着这话,心里万分激动,又是哭又是笑。
颜竹黎却早早地镇静下来,又问道:“那慕月铃呢?她怎么会死了?”
“什么慕月铃,她是你娘啊!”三姨娘抬袖擦拭泪水,责备地说道,“她不是别人,是你的生身母亲!”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颜竹黎直觉不简单。
三姨娘叹了一声,握住她的手道:“此事说来话长,你别走了,就在我这歇着,我慢慢和你说。你也该知道了。”
颜竹黎点点头,想起楚冷夜必定还在外面,便说道:“娘,我先出去一下,马上就来。”
“出去做什么,不许出去!这张脸怎么出去!”三姨娘惊吓似地跑过去关上窗子,生怕她被人瞧见。
颜竹黎无奈,耳边正传来楚冷夜的密语:“阿黎,我在这,你不用担忧,听你娘讲故事吧,我也想听听,可以吗?”
颜竹黎这才放下心,同样以密语回答他:“你没有听说过吗?”
“听闻过,只是,具体事情也不清楚,何况,更不会想到与你有关。”
“嗯,那你也听着吧。”颜竹黎见三姨娘检查好门窗回来,便止了密语。
三姨娘坐下,盯着她的脸半晌,才叹道:“我也不知道从哪说起。”
“娘,你从前是慕月铃我母亲的贴身侍女,是不是?”颜竹黎提出这么一句话。
“是的,我是小姐最信任的侍女之一。”三姨娘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
颜竹黎皱起了眉头:“之一?”
“还有一个,叫玉烟儿。阿黎,你和她应该是熟人。”三姨娘总算平静了下来,抛出一句令颜竹黎震惊的事,“玉烟儿,她就是南宫瑾的生母,宫中的玉贵人。”
颜竹黎倒吸一口冷气,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温雅柔美的女子。
她总是轻轻抚着自己的头,和颜悦色地与自己说话,又会将她抱到膝上,亲吻她,拿最好吃的东西给她吃。
那时,南宫瑾叫她“母妃”,一开始甚至看不惯母妃为何对她这么好,比对他还要好。
“是她?”颜竹黎不可置信地看着三姨娘,“可娘为何曾说,不认识南宫瑾的母妃?”
三姨娘望着灯火,低低叹道:“我原谅不了她,诶……”
“因为皇上?”颜竹黎连忙反问道。
“嗯。小姐与皇上,是青梅竹马。”三姨娘解释道。
“虽然玉烟儿对皇帝并没有感情,说起来还是我害了她进宫,可是,她也不该和皇帝生孩子啊,我那时劝她打掉孩子,她却怎么也不愿意,硬要生下来,可孩子父亲,到底是小姐从前的恋人啊!”
颜竹黎的眼睛睁大,好看的凤眸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我和玉烟儿陪着小姐长大,小姐待我们特别好。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从小便是沉鱼落雁的美貌,怎么可能埋没于尘世?”
“偶然的机会遇到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两人结下深厚情谊。到了小姐十五岁,及笄一过,太上皇便向慕家提亲,我们原以为小姐必会答应,都开始做进宫的准备了。”
“岂料,小姐竟然拒绝了。”三姨娘叹了一口气,“世家虽然大,可到底不是君王,皇室脸面被拂,岂会善罢干休?”
“其实,慕国公、夫人,所有的慕家人都不希望女儿嫁进皇家,他们看好的是韩家。韩学士年轻时便才华横溢,名满天下,对小姐又十分倾心。”
颜竹黎嘴角轻抽,韩大学士么?原来,他曾对慕月铃倾心相许,最后,却娶了慕榕娇……“原本,这事还有回旋的转机。慕韩两家的势力,太上皇不得不考虑,而且,皇上对小姐真心,不想采用强迫的法子,对太上皇说,小姐年纪还小,婚事不急,他可以等。”
“可是,老天不长眼……”三姨娘激动的说着,“小姐的秘密在这个时候曝光了。”
“什么秘密?”颜竹黎忍不住插嘴问道。
三姨娘脸色沉重地解释道:“当时洛都有一名飞贼很有名,叫夜无影,小姐拒绝皇室的婚事,正是因为他。我们也没想到,小姐居然喜欢上那个飞贼。”
“飞贼?”颜竹黎脸色一黑,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
她该不会是慕月铃和那个飞贼生的女儿吧?
“嗯,小姐有一个爱好,酷爱天下珠宝,那名飞贼擅长的便是寻宝盗宝,不知什么时候骗了小姐,竟让小姐对他死心塌地。”
“后面呢?”
“后面?”三姨娘苦笑一声,“小姐的事被慕榕娇撞见了,一早我们就告诉小姐,要慕榕娇走得远些,她毕竟只是名庶女,一味地讨好,一看便不是个好东西!可小姐硬不下心肠,只得让她保密。”
三姨娘满是怨恨地说道:“岂料这慕榕娇是头白眼狼,心思居然十分深沉,设了一计,让所有人捉了小姐与那飞贼一个现行。”
“事情暴露后,太上皇和皇上都是大怒,强行定下了婚事。”
三姨娘叹了一口气,又说:“后来,小姐偷偷找了我,让我想办法帮她逃婚,我经不住她哀求,便答应了她。后面发生一系列事情,小姐婚是逃出去了,可却也惨死外乡,玉烟儿也不会陷身后宫,一生不得自由!都是我害了她们!”
她万分痛苦和悔恨地摇着头,流泪说道:“如果当时我没有答应小姐,而是劝她回头,事情又怎么会到这一地步!”
三姨娘的面容苍白不堪,那段往事给了她很大的打击:“都是我的错!我也得到了报应。慕颜家将我赶出家门,好在小姐临行前已经将卖身契约还给了我。这样,我就脱离了奴籍。”
颜竹黎试探地问道:“那我父亲是谁?”
三姨娘一怔后,说道:“是那名飞贼。”
颜竹黎无语,他还真的猜中了……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飞贼。”三姨娘低低地说着,“他是泽越国最得宠的皇子,和皇上有仇,来天洛是寻仇的,便将目标锁住了小姐,他知道小姐是皇上最在意的人,所以想要毁了她。没想到,阴差阳错……”
“那我怎么会在天洛?”颜竹黎的好奇心越来越重,不由发问。
“当时我离开天洛后,无处可去,便去泽越找小姐,没想到在边境撞见她,她和那皇子被一群人追杀,来不及与我多说话,将你给了我,说要我带你去洛都,隐名埋姓生活,我在山头躲了好几天,才敢抱着你下山。”三姨娘想起那时的情景,泪如泉涌。
三姨娘满面悲伤道:“我也是后来听说,泽越内讧,那些追杀小姐的人,是泽越国二皇子,也就是现在的泽越帝。”
“那你是怎么帮他们退婚的呢?”颜竹黎又问了这个问题。
三姨娘支支唔唔道:“其实多半是小姐的主意,我只是在老爷夫人面前扯个谎,他们相信我,才让小姐泽越皇子逃离了天洛。”
颜竹黎见她神色闪烁,有些不对劲,追问几句,三姨娘却咬死了口,翻来覆去还是这一句。
她便没有再问,沉默不语,在脑海内将所有的事情梳理了一遍橼。
这注定是个无眠的夜晚,两人靠在床头,吹熄灯火,映着月色清辉,坐了一晚。
第二日凌晨,天色蒙蒙亮,颜竹黎知是睡不得了,索性下床,洗漱完毕,戴上人皮面具,冲三姨娘说道:“我出去走走。”
三姨娘留不住她,只好放行啬。
街头笼罩着浓浓白雾,巷子口,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推着热气腾腾的馄沌铺在那叫卖,烟雾交织,朦胧不清。
颜竹黎几步走到近处,叫了一碗混沌,坐在摊位上,轻轻尝起来。
混沌皮薄肉多,汤汁又浓,味道可谓是极好,颜竹黎一口气便吃了个碗朝天,连汤也全喝了下去,正要付帐,身后传来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给我两份混沌!”
紧接着便是银钱落在桌上的清脆响声。
听得声音虽低,可却充满气势,颜竹黎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这不看则已,一看,她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