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颜竹黎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如此熟悉的声音,想来是不会错了!
她转过头,看向了声音的来源处,正是罗亦竹。她正提着裙子,朝颜竹黎奔来,满目激动。
“竹儿!”颜竹黎又惊又喜,连忙呼唤了一声。
突然,一辆马车自岔路横穿出来,正朝罗亦竹的方向狂奔去。
颜竹黎的呼吸险些停止,本能地雪锦出手,快速闪了出去。
然,有人动作比她还快,一道白影腾空而落,长臂轻舒,将罗亦竹稳稳捞在怀里,一个空心翻,跃到路边。
急驰的马车九十度转弯,朝驿馆行来。
“易!”一道黄莺出谷的声音在离颜竹黎不远的地方响起,何浅站在大路对面,朝冷易与罗亦竹的方向跑去。
颜竹黎眯起凤眸,刚才正是冷易出手救了罗亦竹。可何浅怎么会也在?
何浅根本没注意到那马车转了个急弯,如发了狂般,丝毫收不住势,径直朝她碾来,她想后退,却似乎来不及了,只得连连惊叫。
颜竹黎冷眼旁观,根本不插手。
冷易正横抱着罗亦竹,见状,本能地冲过去救人,马车速度奇快,生死只在一瞬间,他顾不得许多,随手将罗亦竹扔在地上,一猫腰,如箭般飞了出去。
“砰!”罗亦竹的头撞到临街店铺的门板上,痛得泪水都出来了。
“冷易,你倒是了得!”颜竹黎低骂一声,已经飞跃到她身边,将她扶了起来,一看之下,她光洁的额头上肿了一小块。
掏出清凉的药膏替她抹上,颜竹黎轻声问:“你怎么会来?”
药膏很灵,一涂上,罗亦竹便感觉好受多了,温柔一笑,说道:“没想到吧?那日,你叫我来,因为姜水弦与颜玥绮,我实在不想来,一直没有见你。”
想着,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可后来你们都走了,我觉得好生无聊,便去问太子,没想到他一听就答应了,我都不敢相信。”
太子之所以对罗亦竹如此好,自然是因为她与颜竹黎走得近,而他又开始质疑颜竹黎与楚冷夜的关系,所以答应得很爽快,让罗亦竹和罗家人一同去泽越。
“他还让我与你多走动走动,你说,这可不是好生奇怪!”罗亦竹又说道。
颜竹黎嘴角轻抽,太子可不是好东西,天知道他在算计什么!
“你什么时候到的?”颜竹黎细细问起她路上的安排。
罗亦竹的笑容微微一滞,声音明显有些沉重:“也是今天到的,路上碰到了冷易,一起过来的。”
颜竹黎了然,提到“冷易”这两个字,眼光不由转到路中央,只见冷易抱住昏迷的何浅,焦急地叫唤着。
她的眉眼不由一冷。
冷易叫了会儿,脚步不停地冲向这边,一脸愧疚地问罗亦竹:“竹儿,刚才有没有摔着?”
实在是事出从急,他毫无办法。
颜竹黎脸色阴沉,看了眼何浅,那个点,她好端端出现在路中央,实在蹊跷!
她压下心头的不满,说道:“我有办法治好她。”
冷易一怔,罗亦竹提醒道:“阿黎是神医。”
冷易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何浅递了过来,颜竹黎接住她,抓住她的腰肢,二话不说,径直将何浅向墙上撞去。
“你干什么?”冷易惊呼声中,何浅也同时惨呼一声,捂住额头,泪水哗哗直流榛。
“这不是醒了?”颜竹黎好笑地看了眼何浅,伸手将她放在地上,冷易赶紧扶住何浅。
“竹儿,既然秦世子如此关心何姑娘,我们也不好在这打搅了,走吧,你住下来了没有?”
罗亦竹脸色微黯,却没有犹豫,牵了颜竹黎的手,快步走了出去椅。
“竹儿!”冷易见何浅醒了,也不是很担心,赶紧放手,追了过来,拦在两人前头。
“刚才她太过危险,我怕不好给她叔父交代,才会将你丢下。”冷易一脸苦笑。
他做得确实没错,可颜竹黎与罗亦竹心里都不舒服。
罗亦竹淡淡道:“没什么,你不用向我解释,我与你说过,我是太子侧妃,你要与我保持距离。”
这一次,是随着罗尚书与罗夫人同行的,她不好避开冷易,适才被冷易约出来,也只是想和他说清楚利害。
虽然,冷易说他这次是来送何浅去她叔父家,从今以后,只会为何家提供帮助,而不会与何浅结成夫妇,但是,这与她罗亦竹有什么关系呢?
他是孤身一人也罢,已婚也罢,都改不了自己嫁为人妇的事实!
“早知如今,何必当初呢?”罗亦竹嘴角生出涩笑,“如果,当初,你哪怕能多想到我一丁点,也不会那样快做出决定,我也不可能为报复你嫁给太子,又怎么会有今天?”
她说完,回头,深一步浅一步朝驿馆走去。
“竹儿,总会想到办法的。”冷易低声说道。
颜竹黎随罗亦竹离去,罗亦竹住在三楼西间,与罗夫人同住。罗夫人晚间进宫去了,她一直视冷易为女婿,即使发生了何浅的事,虽然不满,可她能体谅冷易的苦心,只恨女儿不听话,要嫁给太子,所以冷易约女儿晚间见面,她也默许了,自与罗尚书进宫不提此时。
“这里住着到底不安全。你搬到楼下,与我同住。”颜竹黎想着,便立刻说道。
罗亦竹闻言,想到此次也在泽越的姜水弦,眉头拧起。
“姜水弦为人狠毒,太子往日待你不好,她还能容你,但如今,太子对你的态度起了变化,她必定知晓,如果她想对你下手,在泽越的这段时间是最好的机会了。”颜竹黎慢慢分析给她听,“反正我们房间大,住三个人不成问题。”
罗亦竹点头:“好,回头叫我娘与爹住一起,也好。”
两人将东西搬到二楼,点了灯,坐在榻上作序话。
一个时辰后,楼下响起喧哗声,透过窗子,能看到一楼点起不少灯火,脚步声越来越多,这是进宫的人回来了。
南宫黎第一个跑上来瞅瞅颜竹黎睡得好不好,结果看到她在窗后喝茶,不由上前质问:“阿黎,你怎的不去睡?不想好好休息了吗?明天还有精神吗?”
一连番的话语有如教训,可听起来却是无比温暖。
罗亦竹知道颜竹黎与他的关系,不由升起了羡慕之心。
颜竹黎吐吐舌道:“看到竹儿,瞌睡虫全跑啦,等等就去睡,师兄,你要早些休息。”
南宫黎无奈,见人越来越多,便叮嘱了两句离开。
罗亦竹有感而发:“皇室里的人没一个省油的灯,都不会动真情。不过,你与二皇子是师兄妹关系,和嫁给皇室又有区别。男人对于自己的女人未必尽心,但对妹妹,爱总是无私的。”
颜竹黎正拿了茶壶要添茶,闻言,手一顿,放下了茶壶。
“是吗?”她低低喃了声。
“是啊,二皇子对你多关心,不管你多大,不管你老成什么模样,你都是他的师妹,他的妹妹,不会变。可换成我,就算能得太子一时宠,等红颜老去,或者他又找到新目标,那就什么也不是呢!”
罗亦竹说得苍凉,虽然说的是太子,可她知道,罗亦竹对太子无意,她说的是事实,是关于这世界男人感情的事实。
“这就是亲情与爱情的不同吗?”颜竹黎微扬唇,继续端起茶壶,为两人续了茶水。
她想到的并非南宫黎,却是楚冷夜与韩依晨。
她与南宫黎只是师兄妹,而他们二人,不仅有着血缘关系,而且是自幼一同长大,即使楚冷夜性情淡薄,可说没有兄妹感情,不可能。
男人对于女人,当真只是一时新鲜吗?
她不由有些怔怔。
罗亦竹说了几句旁的话,她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阿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罗亦竹试探地唤了一声。
“没事。”颜竹黎不好意思地一笑,搁下茶盏。
而此时,徐温煦回来了,看到罗亦竹,她连忙叫道:“罗侧妃!”
颜竹黎及笄那日,罗亦竹曾来帮忙,她知道这位罗侧妃是表姐的好朋友。
颜竹黎简单地说了一下罗亦竹要与她们同住的事,见天色已晚,几人都需要休息,便出去唤榕柳打水洗浴。
榕柳和四儿等丫头都住在一楼,那里有专门提供给下人住的房间,条件很一般,但人多,也只能将就将就。
刚走到楼梯角,便听得身后有低低的声响。
“阿黎。”楚冷夜压低的嗓音传来。
颜竹黎回头,男人高大的身形从角落探出,握了她的手臂,将她拉到胸前。
“你怎么在这?”颜竹黎扬头,望着他深沉的眉眼,不觉,声音竟然温柔得滴出水来。
楚冷夜靠着墙,慵懒地笑着:“我想去看看你,可又怕搅了你的兴致,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过去,没想到你出来了。”
颜竹黎唇角轻扬,显得有些俏皮的小得意。
“下午去哪疯了?”楚冷夜话锋一转,脸色渐渐冷硬起来。
“买了些用品,和师兄一起的,尝了一些当地小吃。”颜竹黎倒没瞒他。
话锋一转,颜竹黎又问道:“凌皇子府上的人来找我的事,你知道吗?”
“你说我知不知道?”楚冷夜没有回答,反问了一句,神色仍旧有些冷硬。
“我怎么知道?”颜竹黎被他犀利的眼神看得头也抬不起来,有些懊恼地探出脚,踩在他靴面上。
该死的,她又没做错什么,怎么像是做错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