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冷夜面色立刻变了,眸光一沉,双臂忽然伸出,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声音颤抖凌乱地乞求道:“不要,不要哭,好不好?”
他见不得她流泪,永远也不想看到!他舍不得!
颜竹黎一怔,便感觉到整个身体被一双坚硬的臂膀护在怀内,眼前一花,本能地闭上,熟悉的气息扑天盖地而来,让她的心尖为之轻颤与动容。
一只粗糙的大手摸上她滚热的脸庞,冰凉的手指胡乱拂去她的泪水,楚冷夜声音低沉:“别哭。你我的心都是冰冷的,太冻了,但我们可以依偎取暖,可泪水太冷,便不要可好?”
他的声音极其温和,带着几分诱哄,颜竹黎心中轻叹一声,伸手推开他,冷淡的面目表情没有一丝情绪,心下却很是感动。
楚冷夜松了手,后退一步,却仍是执着地望着她,眸眼中万分期待她的答案。
“好,我不流泪了便是。”颜竹黎抬袖,将脸上残留的泪迹抹干净,轻声说道。
楚冷夜这才欢悦起来,“嗯”了一声,颜竹黎没再说什么,转过身子,打开|房门,朝阳光处走去,日头打在身上,似乎没有那样灼热了。
“等等!”楚冷夜突然在后面叫住她。
“怎么了?”颜竹黎回头,几乎是动了动唇形,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怕被罗亦竹听去。
楚冷夜大步过来,伸手揽住她的腰,颜竹黎脸一红,刚想挣开,男人低低的声音响起:“好了!”
颜竹黎感觉到他的大手在自己后衣襟处轻抚了几下,楚冷夜挑眉问:“你以为我要干什么?衣服皱了!”
说完,他以手点脸,做了个“真不害羞”的表情。
颜竹黎咬牙,一脚重重踢在他小腿上:“我告诉你,要是有人看见的话,不管你在做什么,我都放不过你!”
说完,她转身回了罗亦竹的房间,楚冷夜甩了甩右腿,嘴角的笑容却多了起来,侧头叫道:“决刹!”
决刹立刻从暗处现身,嘴角仍在乱抽。
楚冷夜说道:“叫人送罗侧妃回府。”
“是。”决刹应声而去。
房内,颜竹黎以一名大夫的身份,嘱咐了罗亦竹一些用药禁忌,罗亦竹只当她是从太医那听来的,一一点头应了。
送走罗亦竹后,颜竹黎才与楚冷夜回乾清宫。
进了乾清宫,遥遥看到太子站在宫前垂花门处等待,颜竹黎脸色一沉,这男人,她真不想看到!
楚冷夜看出她的情绪,轻声道:“你不喜欢他,我将他打发了,等会儿人多,别乱跑。”
见颜竹黎并没有回应,他有些不满地问道:“听到了没有?”
颜竹黎微嘟了嘴,看了眼前面的车夫,放低声音:“我耳朵又没聋,怎么没听到?”
楚冷夜伸手拧起她的左耳朵,力道很轻,只是做个样子,在她耳边直呼热气:“皇宫重地,杀机重重,要是乱跑,死了我可不救!”
热气打在耳垂上,颜竹黎顿感头晕目眩,紧紧抓住楚冷夜的衣衫。
“怎么了?”楚冷夜很奇怪。
“没什么。”颜竹黎缩回手,握住自己的左耳,哼道,“滚下去吧!”
楚冷夜很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她捂住耳朵,心内一喜,原来,这黄毛丫头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她的弱点在耳朵呢!
看到男人向她左耳垂投来的意味深长的眼光,颜竹黎只觉浑身发麻,心内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走了。”楚冷夜跃下马车,朝车夫打了个手势,健壮的身形迈向乾清宫。而车夫,则调转马头,将小车驶往另一条道。
“这是去哪?”颜竹黎出声询问,她看出来了,这人是楚冷夜的心腹,翻了个白眼,难怪这男人在车上居然如此张狂了!
“奴才送小姐去乾清宫侧门。”车夫含笑答道,嗓音尖锐,是一名太监。
颜竹黎默认了他的做法,乾清宫侧门很近,是一扇月洞门,车夫将小车赶进去,直到小径深处再停下,为颜竹黎指明外宫方向,才驱车离去。这里是乾清宫的后园,按照车夫的说法,离外宫并不远,顺着大道一直走,向左转一个弯,向右再转一个弯,便到外宫了。
颜竹黎走到第一个转弯口时,花坛那边的小道上响起一阵脚步声,她习惯性地放慢脚步,借着树阴遮住身影,透过叶缝,朝那条路上张望。
“殿内人太多,呼吸都难受,还是这里空气好。”颜缭莺笑语嫣然地说着,娇柔地看着南宫瑾。
“多逛一下吧,正好散散心,殿里确实闷得慌。”南宫瑾的声音较之往日有些低沉。
“心情不好吗?还要散心?”颜缭莺半是撒娇地问。
南宫瑾一笑而过,似乎是毫不在意:“怎么会不好呢?”
颜竹黎听了会儿,确定周围只有这两个人,凤眸微眯,从花坛后面绕了过去,正与两人打了个照面。
颜缭莺与南宫瑾都穿了一身大红,极为喜气,看到颜竹黎,两人一愣,停了下来。
颜竹黎的目光径直看向颜缭莺,颜缭莺皱眉,看着女子清冷的目光不含半分杂质,锐利得如出鞘的匕首,冰冷得如未化的白雪,无波无澜,直直地盯着自己看,心中感到不安。
南宫瑾先是一脸惊怔,心情突然变得无比沉重,更万分尴尬,傻愣愣站在原地,从没想过,今天会碰见颜竹黎!
她怎么会来?她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好了吗?难道楚冷夜食言了?否则,颜竹黎怎么会在这里?
想法一过,颜竹黎已向两人迈步走来,脚步极是缓慢,眼角冰冷:“大姐,教唆太子打人,很好玩的事是不是?”
颜缭莺触到女子如地狱修罗般的眼神,后退两步,抓住南宫瑾的后衣襟,回道:“颜竹黎,你想干什么?”
虽然她才十三岁,可颜缭莺却看不透她的双眸,更看不透她的心理到底有多成熟!
颜竹黎随意瞥了南宫瑾一眼,嘴角勾起诡异的笑,冷淡地说道:“不想干什么。”
说完,她与南宫瑾擦肩而过,远远去了,南宫瑾浑身崩紧,面上表情僵硬,头颅更是卡在了脖子里,想回下头,都是极其艰难的。
“瑾……”对于颜竹黎这古怪的表现,颜缭莺感到心内无比慌乱,下意识地向他靠近,抓住他的左手。
南宫瑾深呼吸了几口气,勉强撑起一个笑容,说道:“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再逛逛吧!”
两人没走几步,流笙的身影出现在后园中,禀道:“殿下,几名大臣找您谈些事情,正候在安平宫。”安平宫是南宫瑾在皇宫的住处。
南宫瑾“嗯”了一声,看向颜缭莺,低声道:“那我得去处理下,这里偏僻,让流笙带你去殿里等我。”
南宫瑾的声音很有磁性,颜缭莺看到他略带着情意的温润目光,心间也荡起涟渏。
不得不说,南宫瑾也是个美男子,这几年来,他的温柔已不知不觉深入她的心灵,她感觉自已真的爱上了他,迷恋着他的若即若离……
有多长时间,没有再想起那个人了呢?
颜缭莺的心绪有些茫然。
“去吧。”南宫瑾含笑说道。
“瑾,我听你的。”颜缭莺渐渐回过神来,有些情动地说道,“可别让我等太久。”
“嗯。”南宫瑾目送她走远,自己却没有前往安平宫,而是站在原地没动。
南宫瑾负手而立,闭上凤目,俊朗的脸庞愈显清冷,令人不敢直视这种薄凉的美。
良久,一抹身影落在他身后,气息是他所熟悉的,南宫瑾没有回头,低声说道:“流笙,你真是越来越得我心了。”
流笙走近,绕到南宫瑾的身侧,疑惑地道:“殿下,是真的有人找您。”
见南宫瑾微愕,他轻声解释:“是竹黎小姐。”
心中则想,原来主子是不想与颜缭莺单独相处了,以为自己会了他的意,才找出这么一个借口栀。
流笙汗颜,若不是颜竹黎找到他,说要见南宫瑾,并要他这样说,他也不敢无缘无故地得罪颜缭莺啊!毕竟,颜缭莺是他未来的主母。可颜竹黎……打小跟主子亲近,在他眼里,也是半个主子,所以,流笙自私地做了一回选择。
“在安平宫。”流笙低声说道。
“我知道了。”南宫瑾说着,抬步朝乾清宫后门走去。
安平宫是南宫瑾生母玉贵人的寝宫,玉贵人病逝后,皇帝便将此宫赐给了他。
颜竹黎正站在乾清宫去安平宫的碎石小道上,望见远处宫殿如鸟翼张起的漆红檐角,一时有些迷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些有关南宫瑾母妃的记忆,总会在特定的时刻涌上脑海,撞击着她的心,那个女人,温柔,大方,善良,美好,待她有如亲生女儿般。
她不由在想,这位玉贵人,到底抱着什么动机?
曾经试探地问过三姨娘,三姨娘却说不认识玉贵人,她不好多问,毕竟失忆的事,三姨娘并不知道,而南宫瑾,也不知其中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