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了那一剑,她居然没死,老天爷还真照顾她。
“咳咳。”她每每呼吸,都觉得胸前一阵撕拉挫痛,忍不住轻咳起来。
院外,耳尖的女人听见声响,僵了一僵,小声道:“他爹,你听,屋里是不是有声响?”
“咳咳。”
男人竖耳一听,连忙放下手中活计奔进屋:“那姑娘醒了!”
女人哎哟一声,随在他身后奔进屋,率先往炕边一坐,紧张兮兮道:“姑娘,姑娘你醒了?姑娘你能听得见我说话么?”
“嗯。”她点了点头。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落得这个境地?”
“我叫文舒。”
男人捅捅女人,训道:“人家刚醒,怎么就问这些问题?”说罢,转向文舒关切道:“姑娘,你觉得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难忍?我们村头有个大夫医术很好,我叫他过来给你瞧瞧?”
文舒扯扯唇角,艰难一笑,感激地道:“不用了,我还好。”她想了想,又问道:“大姐,大哥,多谢你们救了我。”
女人连连摆手:“嗨,我跟你说姑娘,你要真想谢啊,该谢我们家狗蛋儿才是!要不是他半道儿上憋尿,才发现不了埋在草堆里的你。那草堆半人多高,要不是我们狗蛋儿一泡尿下去,哪里能看出下面埋着个人?”
埋在草堆里?半人多高?她呼吸一窒,仅仅从草坡上滑下来,至于埋在半人高的草堆里?
仲轩他们,没找着她吗?还是当时她伤得太重,已呈假死状态,他们当她死了便给埋了?可是,如果她死了,他们不该把她的尸体运回家么?还是说,劫镖的人太厉害,他们全都受了重伤,没有力气找她?
她心中担忧,面上只笑道:“等我伤好得利索了,便好好谢谢狗蛋儿。”
“嗨,姑娘客气了。”她不笑还好,一笑更显得面上伤疤狰狞。女人心头一阵抽搐,嘴角动了动,暗叹一声什么也没说出口。
男人和女人出去忙活了,剩下文舒一人待在屋中。她仰面看着房顶,伸手去摸面庞,只觉所触之下尽是凸起的横亘,心头一阵紧缩:她,这是毁容了么?
虽然男人和女人什么也没说,但是她脸上阵阵麻痒难忍,又怎会感觉不到?
大难不死,却毁了容,上苍这样对她宽容还是残忍?文舒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肯定嫁不出去了。
呵呵,嫁不出去也好。她曾经发誓,仲轩一日不娶妻,她便一日不嫁人。现在……
“咳咳!”仲轩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浮现在她眼前,顿时惹得她呼吸急促,再次牵动伤口,咳了起来。
三个月后。
“呀,狗蛋儿,怎么一身泥巴?去哪儿玩儿了?”文舒正坐在院中晒太阳,忽见狗蛋儿满脸泥道子,左腿有点瘸地从外面回来,奇怪地问道:“是不是又跟小伙伴打架了?”
“昂。”狗蛋儿吸着鼻子,拿袖子在脸上抹了抹,走到她跟前道:“你好些了?还疼吗?”
文舒被他小大人样儿逗乐了,笑道:“不是很疼了。嗯,你打架又没打过人家?”
“什么叫又没打过?!”狗蛋儿两眼一瞪,一下子炸了毛:“大爷什么时候打架输过?你别诬赖大爷!”
“噗——咳咳!”文舒逗得不行,一面掏出手帕给他擦脸,一面附和道:“好好,咱狗蛋儿大爷最厉害了,嗯,全村第一呢。”
狗蛋儿小眉毛一皱,撇着嘴很苦恼的样子,又道:“狗蛋儿大爷,这叫法真怪。哎,我听我娘说你是读过书的人,肯定有学问。来,你给我取个威风点的名字,没困难吧?”
“威风的名字?林狗蛋这名字就挺好啊。”文舒逗他道。
“好个屁,都是骗小孩的!”狗蛋儿不乐意了,斜眼瞥她道:“大爷一泡尿救你一命,让你给大爷取个名字就那么难?你真忘恩负义!”
“好吧好吧,不逗你了。”文舒一手托腮,微微仰头思考起来,片刻后一拍巴掌,兴奋道:“这样,你姓林,叫林晗怎么样?”
她一面说着,一面在地上划拉起来,指着“林晗”两字,解释道:“‘晗’是天将明的意思,寓意着你就是那天边的朝阳,未来无限好。你觉得怎么样?”
狗蛋儿煞是认真地思考一会儿,疑道:“为什么要做朝阳?做晌午头的大太阳不好吗?”
“呃……”这小鬼头,脑子真活络。文舒歉然一笑,又道:“那,叫午阳?林午阳?正午阳光,光芒四射的意思?”
“午阳?林午阳?”狗蛋儿念叨即便,煞是郑重地点点头:“好,就叫这个了!”随后一指文舒,命令道:“你,以后再看见我就不能叫狗蛋儿了,叫午阳大爷!”
“是,午阳大爷!”
乡村的生活安静淡然,又夹杂着流动不息的温馨亲切。文舒伤势渐好,遂生离意。
“大哥,大嫂,叨扰多时,文舒也该走了。”一大早,文舒卷了两套衣物背在肩上,向林家大哥大嫂告别道。
“妹子,你不多休养一阵子?”林大嫂听闻她要走,吃了一惊,“妹子你伤势还没好利索,怎么就要走?”
“实不相瞒,妹子家中许多事情,再不回去……”
林大嫂早知她身份不凡,见她执意要走,也就不再挽留:“妹子你等我一下。”她跑到里屋,在箱子里翻了翻,掏出个红布包,递给文舒道:“妹子,这些是你头饰所卖银钱,现在也没花完。你拿着吧,做路上盘缠。”
文舒心头一热,鼻头酸起来:“大嫂,这……”
“嗨,大哥家里几十亩田地,哪里缺这点银钱?你快快拿着。”男人拿起那包银子塞到她手里,“大哥不想你走这么早,可是你家里有事,大哥大嫂也不好拦你,只能祝你一路平安了。”
“谢谢大哥大嫂。”
“哎,你以后记得回来看我啊,不然午阳大爷杀到你家里去!”狗蛋儿偎着林大嫂,撅着小嘴命令道。
“好,一定。”
告别林大哥一家,文舒怀揣了满心的温馨上路。
如果有可能,她希望以后找个这样的小村落,平平淡淡过一生。最好,有个朴实体贴的男人陪着她,生个狗蛋儿那样可爱的孩子,一同白首偕老。
她嘴角挂着笑,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忽然间,一匹飞奔的马从拐角横冲而来,直直向她撞过来!
“啊——”
“吁——”马上的男子急急扯住缰绳,冲摔倒在地的文舒破口大骂:“丑八怪,走路不长眼睛啊?真******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