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文舒,我要如厕,过来帮我。”白随意躺着躺着,忽然呼啦坐起身来,对身旁的文舒说道。
“啊?”文舒手一抖,打了个寒战:仲轩师兄不在,他要如厕可怎么办?他原本的小厮被他嫌麻烦给扔在宁州了,一路如厕都是由仲轩师兄引领。这下师兄跑出去给他打野味……她为难不已,僵坐在地上不肯动弹。
白随意见她好久没动静,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喂,干嘛呢?快点快点,想憋死我啊?”
文舒大汗,她从来没想过有生之年居然会有这等荣幸,居然伺候男子如厕!看着他不耐烦的样子,汗颜问道:“要不,你再忍忍,等我师兄回来?”
白随意一听,彻底恼了,怒道:“我憋死了你负责啊?”
“……”文舒拧眉咧嘴,一张脸彻底纠结起来:人有三急,这样让他强忍着,确实不厚道的样子?眼见他愈来愈不耐,只得扶起他往外走:“好吧好吧,走了走了。”
外面漆黑一片,文舒搀着他寻了处僻静角落,背过身去道:“好了,你赶紧的。”
白随意不动,嬉笑出声:“喂,天这么黑,你偷看不着的,进庙里等着去吧。”
“……”文舒再度无语,跺了跺脚,果真朝庙里走去:“这是你说的,到时摔着可别怪我!”
不识好人心的家伙,哼!文舒一直走进庙里尚气愤着,这什么人呀,哼,待会叫她时她绝对不理他,让他在外面待着去吧!
“喳——喳——喳——”喜鹊的叫声再度响起,这次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白随意扯扯衣袍,以一种不耐烦的语气道:“出来吧,别叫了。”
他话音刚落,右手侧立时窜来一个黑色身影,单膝跪地朝他抱拳道:“主子,证物在邵陵。”
原来,喳喳叫唤的并不是喜鹊,而是学喜鹊声的暗卫。
“邵陵?”白随意身子一僵,似叹息,似不可置信,似失望,又似松了口气,“那东西具体在哪儿?”
“在邵陵知府卢大人府里,具体尚未探知。”
白随意默了片刻,挥挥手道:“好,你下去吧,继续探。”
“是,主子保重!”黑色身影既已得令,下一刻再度埋身黑夜中。
“邵陵,邵陵。”白随意一面念叨着,一面开始嘘嘘。邵陵是他二姐乐正景康的地盘,如果东西在那里,是不是说明二姐她……难道,二姐真的同宁州的贪污案有关?
“唉!”他叹了口气,母皇身子渐弱,传位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大姐乐正景安与二姐乐正景康的争斗愈发激烈,近年更是由暗转明,让他这个弟弟夹在中间难办。
烦死,烦死,烦死烦死!
有时候他特别埋怨母皇——早早定下储君不就好了?偏要让她们两个争来抢去,有什么意思?幸好大姐和二姐本事都不错,不然下任储君的争夺还会掺和进几个王爷府的姐妹,到时会更加混乱。
“唉!”他摇摇头,又叹了口气。半年前,他查到宁州知府贪污的证据,便托忠信镖局将证物送往京城。哪想路上居然被劫,害他丢一回脸!
“邵陵,邵陵。”二姐啊二姐,你对我这么狠,就别怪我偏帮大姐了!他思来想去,觉得大姐更靠谱,心中暗暗下定主意。抖抖小鸟,往亵裤里一塞,昂头扬声喊道:“文舒?文小妞儿?过来扶我回去!”
文舒正细细啃着烤得香喷喷的干粮,闻声嘴角一咧,吃得更加开心。敢叫她文小妞儿?啧,那就莫指望她去扶他了。
白随意等了许久,也没听见半丝风吹草动脚步声,以为自己喊得声音不大,微微仰起脖颈又吼道:“文舒!文小妞儿!过来扶大爷回去!”
大爷?啧啧,有求于人居然还敢摆臭架子!文舒摇摇头,啃着干粮,坐得更加安稳。
白随意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人,顿时怒了:“姓文的臭婆娘,你耳朵聋了是吧?赶紧滚过来扶大爷回去!”
文舒放下干粮,走到门口倚在门框上,抱胸瞧着黑沉夜色中那抹白影儿,缓缓道:“白阁主,白大爷,您有求于人,居然还敢出言不逊?谁教你这么求人的?”
“大爷哪有出言不逊?”白随意把手臂往她的方向一伸,命令道:“过来扶我!”
文舒瞧得有趣,极是好奇:这家伙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被娇惯出这样霸道的脾气?悠悠笑了两声,道:“要我扶你?好啊,叫声‘文大姑奶奶’,我马上便扶你过来。”
“啊呸!”白随意唰地收回胳膊,怒道:“你过不过来?”
“我不过去,你能怎么样?”
白随意咬牙切齿了半晌,发现自己并不能怎么样,一时怒火朝天,恶狠狠道:“你不过来,我就不告诉你镖在哪里!”
他们两个约定过,一旦寻回了镖,便各走各的,两不相干。他知道她有多想独身而行,是以阴险一笑,威胁她道。
文舒一怔,不信道:“你知道镖在哪里?你探到消息了?”
“那当然,你道我落月阁是什么地方?这点消息都打听不出,我还混不混了!”白随意抱胸一笑,等着她乖乖妥协,过来扶他。
文舒琢磨半晌,直觉他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左脚一抬,正要迈过去,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镖物是他的东西,他怎么着也比她急吧?如果他不急,以他娇贵懒散的性子,肯日夜不停地赶路?
她想通这一点,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你不告诉我就不告诉我吧,我无所谓。”
“你——”白随意气结,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这么讨人厌呢?
“我?我什么?”文舒心中好笑,逗他道:“叫声‘文大姑奶奶’,我马上过去扶你。”
白随意冷哼几声,才不叫。
“呼……呼……”夜风幽幽,四处翻卷,各种打滚。撩过他的衣袍,拂过他的面颊,卷起他的发丝,扫过他的鼻尖。
咦,什么味儿?白随意耸耸鼻头,忽地伸手紧紧捂住鼻尖——糟糕,他刚刚在此地小便过!那东东被小风一吹,异样的味道盘旋而起,将他周遭的空气全部蔓延布满!
“呕!”他胃里涌起一阵阵的恶心,也顾不得大老爷们的面子问题,嗷嗷唤道:“文舒,文大姑奶奶,快过来扶我!”
文舒原是逗他玩玩儿,没想到他真的喊了出来,还以为他被虫蛇咬了,眼底一沉,脚下飞奔过去:“你怎么了?”
“快快,扶我进去!”白随意伸出一只胳膊给她,另一只依旧捂着鼻尖,浑身颤颤巍巍,抖得跟筛糠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