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白随意被颠簸一路,粉嫩嫩的屁股早受不住,歪歪爬下马背,踉跄两步,差点站不稳坐地上。
陆仲轩瞧得开心,张口讽道:“可不是到了吗,如果不是到了,咱们怎会停下?”他咂咂嘴,摇摇头,完全是模仿方才白随意讽他的语气。
白随意是谁啊,明着暗着的身份都不同凡响,从小不知打过多少嘴仗,岂能让他得了便宜?“哟呵”一声,道:“说你是猪脑子,你还不承认。连大爷那么明显的陈述语气都听不出,啧啧。”他揉揉屁股,竖着耳朵辨着文舒的脚步声,摇摇头又道:“我跟猪没话说。”说罢便不再理他,脚步一迈,随在文舒身后踏进庙中。
“你——”陆仲轩咬着牙,手中马鞭被他攥得咯吱咯吱响。恨了半晌,最终深吸几口气,拴好马儿跟进庙中。
庙里,文舒早已放好包袱,正收集杂草树枝准备生火。
陆仲轩两步跨过来,坐在她身边,翻出包裹里的干粮递给她道:“舒儿,我听师娘说,你的厨艺又长进了?”
“没有的事。”文舒生起火,搭起架子,接过他手中的干粮放在上面烤着。
“哈哈,是吗?”陆仲轩朗笑两声,看着她道:“舒儿还是喜欢谦虚。”
他靠得太近,文舒轻易便嗅到他身上沾染的檀香味儿,胸口一阵阵发堵,微蹙着眉头往白随意那边挪了挪,问道:“随意,你吃几个干粮?”
“干粮?我晚上不想吃干粮,我想吃野味。”白随意好不容易找个了暖和又不烤得慌的地方盘腿坐着,正愣神。
“白阁主,大晚上的,你让我们去哪里打野味?”陆仲轩看不惯他懒散娇贵的样子,微微皱眉。
文舒也道:“是啊,晚上不比白天,随意你将就下吧?”
白随意一拍大腿,叫道:“不行!”他赶路这么辛苦,不吃点肉怎么行呢?身体会受不了的!
陆仲轩当即沉了脸,缓缓道:“白阁主,您真要如此任性?”
“姓陆的,你说谁任性?!”白随意也冷了脸,“我就是要吃野味,怎么了?”
“您要非吃不可,我不能把您怎么样。”陆仲轩拨弄着地上的篝火,抬眼瞟了他一眼,冷冷一笑:“您自己去打就好,回来我给您料理。”
白随意被覆着双目,看不清神色。只见他面无表情地起身,淡淡道:“去就去。”说罢,抬脚便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哎哟!”忽然,他脚下一个踉跄,身子晃了几晃,“噗通”一声歪倒在地。
陆仲轩登时便笑了:“白阁主,您装也装得像一点罢?”嘁,真是受不了他!陆仲轩“咔吧”一声掰断手中的木柴,往篝火中一扔,又道:“平地也能踩到坑?您当我们都是瞎子,看不见啊?”
白随意动作一僵,默然。片刻后,叹口气道:“是啊,你们都不是瞎子。”他两手在地上一阵摸索,抖抖歪歪地站起身,继续往外走。
文舒一皱眉,喝道:“回来!”
白随意并不住脚,两手往前探着,依旧要往外走。文舒只得起身去拦他,一面揪着他的衣领,一面对陆仲轩道:“师兄,你去打点野味来吧!”
陆仲轩坐得稳稳当当,只做并没听到,并不动弹。
文舒叹了口气,声音微微放软:“师兄,你去打点野味来,好不好?”
陆仲轩垂眸抿了抿唇,拿起身旁的剑往外走去:“舒儿想吃,师兄自然效劳。”
陆仲轩身手利索地跃进夜色,不多时便失去踪影。
文舒这才扶了白随意坐在篝火旁边,往他脑袋上扇了一巴掌:“你逞什么能?眼睛不方便还往外跑,你吃饱撑的?”
白随意耸耸肩,也不辩驳。
“有吃的还不满意,你事儿不少,大晚上的还劳我师兄跑一趟!”虽然她对陆仲轩几多不满,这次也为他叫屈,“若是我师兄不愿意去,你便打算饿着?”
白随意摇摇头,奸笑一声,道:“咱俩一个是瞎子,一个是女人,他有义务劳心劳力照顾好我们。”他说着闲闲往后一躺,两手枕在脑后,歪头叼起一撮乌发,惬意得紧,哪里还有半点倔强的样子?
“啧,瞧你娇贵的样儿。”文舒好笑地摇摇头,这家伙,还真把自己当金丝雀儿了。她渐渐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居然能教养出这样娇贵的男子?
“呸呸!”白随意两口吐出嘴里的头发,叫道:“我说文舒,你可别不识好人心!”
“我怎么不识好人心了?”
“老子要不是看你那么瘦,浑身摸不出几两肉来,能花心思设计他去打野味?老子吃饱撑的?”白随意呼啦坐起身来,吭吭捶着地面,恼怒道:“老子是个爷们,哪有那么娇贵,非得吃肉?还不是看你一个姑娘家,千里迢迢跟着我们奔波,怕你身子受不住?”
文舒一怔,心头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瞧着他傲娇又别扭的样子,竟觉得甚为可爱,顿了顿,笑起来:“好,好,是我错了,辜负你一片好心。”
“这还差不多。”白随意见她道歉,这才满意地躺下,翘起二郎腿悠悠晃着,嘿嘿笑了两声,又道:“其实老子就是看他不顺眼,偏折腾他,哈!”
文舒扑哧一笑,笑着笑着,眼前忽地浮现出当初丢镖时的情景,笑容渐淡。陆仲轩,他是那么无情又卑劣的人,她猪油蒙了心,才把一腔真情托付到他身上。
不过也是他的报应,丢的镖居然是白随意的东西,而且白随意又对他不满。这下好了,一路跟着事主寻镖,心中便是再有不满,也不能出言不逊或者出手教训人。
啧啧,命运啊,真是有趣。文舒几乎可以想象,未来几个月的日子是多么的有趣。那简直就是鸡飞狗跳、热闹非凡呀!
“哎,我觉得你们俩很不对劲哪。”白随意回想起他们这两日相处的情形,奇道:“他可是你二师兄,为什么你不替他说话?我怎么琢磨,怎么觉着你比较偏向我?”
文舒嗤了他一声,扒拉着篝火堆上的干粮,见哪个烤得差不多便拿下来:“我要是帮着他,你们俩不吵得更厉害?还赶不赶路了?”
白随意闻着烤馒头的香味,耸耸鼻尖,将手伸向她道:“给大爷掰块干粮。”
“你这小子,怎么张口闭口‘大爷’‘老子’?”她一直不跟他计较,是感他无偿带她离开宁州,千两银子分文不取。可是他这样出言不逊,在外行走极容易得罪人,不改掉怎么行?
“哟呵,文小妞儿,你过了河便拆桥是吧?做人可不能忘恩负义啊!”白随意胳膊伸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递给他食物,恼怒起来。
文舒气得想抬脚踢他,又不愿跟他一般见识,去做那泼妇。想了想,索性转过身去不理他。
她不说话,白随意一时也觉得无趣,撇撇嘴假寐起来。
夜渐渐深了,鸟儿早已归巢,不时翻腾着翅膀,发出扑棱棱的声响。
“喳——喳——喳——”不知哪里飞来只喜鹊,落在屋顶不时鸣叫起来。
白随意嫌吵,对准屋顶大吼一声:“滚!”
不知是他气势太过“磅礴”还是怎的,那喜鹊果真不叫了。
白随意躺着躺着,忽地坐起身来,对文舒道:“喂,我要如厕,你过来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