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当头一盘水,浇了个透心凉,已经过了半晌还滴答滴答沥水,之前是纯粹的流浪汉,而此刻增添沧桑本色,令人心生疼痛。祝大姑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尴尬地嘿嘿窃笑,老龙叔则报以歉意的笑脸,祝龙蝶掩嘴窃笑,如果不是这盘水还没有看到人家的真面目呢,想到这她嚷嚷开了:
“妈,快点拿出我爸的衣服,让人家换上,人家浑身湿漉漉的让人家大半夜的,这不是害人家感冒生病么,真是的。”
“这丫头说的,呵呵呵。”说着,祝大姑急忙从餐车角落拿出一个包袱,这是夜晚收摊后,换上的衣服,免得路上着凉。
迟疑片刻,杨大政被胡刻硬塞那包袱,一把推到路旁……不一会,杨大政穿着整整齐齐走回来了,还别说,挺合身的,与他浪迹江湖气质挺配的,散发出劳动人民的淳朴气质,“哎,挺合身的,穿起来还真有老龙的范呢。”祝大姑打量一番,啧啧夸赞。
“那是,我俩个头都差不多呢。”老龙叔在一旁说道。
“这丫头平日都挺护着他爸爸的,就连他爸爸的旧衣服也不舍得丢,现在竟然主动催促,将他爸爸要更换的衣服拿出来,真是难得啊。”祝大姑打趣自家姑娘。
打趣是胡刻的本性,这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这就是人人都说的,恋父情结。”接着他打量几番,继续调侃:“还真的向大姑您说的那样,和大叔挺像的,你家闺女不会将恋父情结,移情别恋了吧?哈哈哈。”
两老对视呵呵的爽朗大笑,祝龙蝶埋着头挥舞手中的铲子,声响放得很轻,满脸娇嗔却没有反驳,小脸红彤彤的,到时杨大政扭捏这说:“胡刻,别瞎说,其实——”满脸通红,说不下去了,其实他想说的是,自己已经结婚有孩子了,只是初次见面这话难以说出口,噎在喉咙吐不出来,憋得满脸涨红。
不一会,小饭桌摆了一大盘炒面,一盘花生米,还有几碟卤猪头肉、卤牛肉、肥叉烧……满满当当的,还搁了三大碗米酒。
“都坐好,开吃啰。”
祝龙蝶欢快地招呼,祝大姑夫妇俩也热情地招呼杨大政和胡刻上座,三个老爷们坐一起,胡刻和杨大政坐老龙叔两旁,不用说,祝龙蝶紧紧挨着杨大政坐下,祝大姑乐呵呵地招呼大家,连连歉意说“没什么菜,将就将就”。
胡刻伸出手抓一块猪头肉,往嘴里就丢,吧唧吧唧吃得嘴角流油,连连夸赞:“肥而不腻,十分有嚼头,绝对的招牌小吃啊。”他赞不绝口,对老龙叔的手艺竖起大拇指,塞满嘴巴支吾着说话:
“这都是老龙叔的手艺吗?”
“废话,不是我爸的手艺,难道是你手艺啊。”
“你老爸就这猪头肉做得好,别的不一定能吃。”
“说什么话呢,看我不塞你几块肉,堵住你的烂嘴巴。”
祝龙蝶胡乱夹起肥肠、牛肉什么的,不停往胡刻嘴巴塞,胡刻则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肉来囫囵不停吐下还不忘记评价:“这厨艺真是太好了,不亚于五星级酒店的大厨金牌师傅。”这时,他心里已经念起歪经:一定将老龙大叔挖到手上,反正吴志启的产业已经合法转移到自己手里,留下100度门酒吧改为吃住一条龙娱乐中心,有老龙大叔掌厨,肯定吸引各方来客。
其实,很多地方的手艺,都是在贫乡僻野,往往是“菜香也怕巷子深”,虽然民声反响极大,但所谓高贵的阶层也化作陌生人千万品尝,放弃不下星际享受的架子。
“老龙大叔,你的手艺真的好棒,我介绍你到星级酒店掌厨怎么样?”胡刻吧唧着嘴巴,问话的时候嘴角流油。
“就你?”
祝龙蝶打量着跟前这农民工大哥,噗嗤笑着反问,绝对的不信任。
“嗯。”胡刻嘴巴还没有空,支吾着应道,丝毫没有体会到祝龙蝶的怀疑之意,到时祝大姑自豪地说:“别的我不吹牛,你龙大叔没有啥本事,颠勺可是一流好手。”家庭主妇就这样,夸赞自个当家的肯定是在损人的语境前提下。
老龙大叔没有吱声,憨厚地嘿嘿笑着,端起海碗敬大伙喝酒。老龙大叔浅尝一口,杨大政也是腼腆地抿一口,只有胡刻端起海碗,咕咚咕咚就灌个见底,杨大政也是江湖中人,见状说了声“大叔您自量,我陪兄弟干了”,说着也来个见底。
祝龙蝶在一旁急忙夹菜,一边体贴地说道:“喝酒要多吃菜,才不伤身。”将酱猪头肉、卤牛肉、烧肥肠不停地堆砌到杨大政的碗里。
“祝姑娘,我也喝一碗酒了,我也需要吃菜菜啊。”胡刻嘟囔嘴巴说道。
“你自个不会夹呀。”祝龙蝶瞟也不瞟一眼,催促杨大政吃菜。
祝大姑也是豪爽之人,故意逗自家姑娘道:“你爸爸辛劳一整晚了,也没人疼爱给夹菜菜,真是命苦啊。”说着,瞟见杨大政涨红的脸,她独自嘿嘿偷乐。
祝龙蝶涨红着脸,没有啃声,此刻埋头羞涩地扒饭,头也不敢抬,杨大政好生尴尬,他满肚子苦水倒不出,也只有闷头喝酒,吱吱的……胡刻看出人的心思:“政哥,你有什么心事,有什么苦楚,如果信得过兄弟的,信得过祝大姑一家的,您可以倾诉倾诉,兴许我们能够帮的上忙呢。”
这话也是祝大姑一家三口要问的,只是一直不知道如何开口,此刻胡刻已经问出口了。他们都抬起头倾听,杨大政愣了片刻,感到满满关切的目光,自个倒了满满一碗酒,端起海碗一口灌了底朝天,吧唧嘴巴双眼潮红一一道来……
京戊三0三医院。
白霞在暗自垂泪当中,一门心思都挂念这个为自己当飞刀的小帅哥,那里分心听外边的喊声呐,跟随着医护人员脚步匆匆;躺在担架上沉沉昏迷当中的门俊,自然两耳不闻窗外事,鼻鼾有节奏地“呼呼呱啦”;医护人员张副主任倒是听见身后,传来着急的喊声,但是她并不知道喊的是谁,到现在还不知道患者的姓名呢,心里还在担心,不知道哪位家属伤心着急了呢。
小四后脚就跟上了,往急救室里边闯,刚推开门,就见到一群医生在坐着,喝水的喝水,聊天的聊天,闭目养神的舒服地依靠着……悠哉悠哉,只有手术台上患者孤零零躺着,火仗三尺腾然窜上头顶,恼怒吼骂,后来,小四才发现误会了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一而再误会,彻底无语。
小四见到白霞连衣裙下摆血迹斑斑,底下还不是沥沥滴血,慌忙问道:“啊,白总,您哪里受伤了?”
“我没有受伤。”白霞羞赧一笑。
“还说没受伤,你看,裙子染红了。”小四紧张着指向白霞的裙摆,果然,粉红的裙子上,隐隐映出几处深红至褐色的斑点,是血液溅着了。
白霞脸色羞红,急忙躲避羞赧地说:“这是沾上的,哦对,沾上门俊的血。”
门俊听后,夸张地呻吟:“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啊,任由我这伤员孤苦伶仃地躺着,也没人来照看一下,救治一下啊,哎哟哎哟。”
“你看你,还不快点准备,协作医生帮门俊救治。”白霞挪动碎步,一边走一边示意张副主任开始手术,一边吼道:“你这家伙,不知道手术室不能留闲人吗?你这闲人,还不快点走开!”
张副主任点点头,几个助手已经各就各位,手术就要开始了……一个助手见小四愣愣的没有迈开步子,走过了推搡、赶人清场。
“不对,白总,这血不是溅着沾上的,是你自己留的,你受伤啦。”小四指着地上,惊呼炸喊。
果然,地上鲜血斑斑,血珠不时从白霞的裙摆下,吧嗒、吧嗒,不时滴下……“就你眼尖,快滚蛋。”白霞俏脸涨得如同涂满朱砂,恼怒地怒骂几句,扭头往门外冲去,嘭——恼怒地摔着关上门。
“白总,您受伤了。”
望着一串串鲜血,刚刚滴在地板,四溅的痕迹十分醒目,还有“咯吱咯吱”摇曳的门扇,小四惊叫着正要追出去,被张副主任一把拉住,笑着说:
“傻小子,别追问了,女孩子有些事,不方便追问。”
“有些事,不方便追问?”
小四愣住了,门俊也满脸狐疑,俩人面面相觑,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拿着,送过去。”
张副主任递过一包卫生棉,塞进小四手里。
“这是——”
小四纳闷地接过来,翻来覆去研究一番,抬头见一帮医生捂嘴窃笑,嘿嘿嘿,突然醒悟过来,妈呀姨妈巾,慌乱中本能地扔到地上,仿佛手里拿着的是炸弹一般,这是大姨妈衣服啊。
门俊也醒悟过来,回想起刚刚白霞的恼怒神情,甩头离开摔门而去,他满脸羞红,脖子发粗发硬,咬咬牙跺跺脚,他捡起地上的姨妈巾,头也不回往外冲去,留下背后大笑爆棚——
哈哈哈……
小四在尴尬不已之时,想到了胡刻,想让胡刻出头帮忙解围,只是他没想到,胡刻自己此刻也是尴尬万分,尴尬的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