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看着这个女子脸上难得露出的笑容和怒意,而不是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他突然觉得很舒心。
“如果皇上没什么事,那臣妾先告退了。”
两人独处的气氛,实在是让她也觉得不舒服。
君卿舞面色露出微微的惊讶之色,眼底逐而恢复了冷漠,点头应了一声。
右名将门打开,迎着阿九走出去。
才跨出一脚,背后传来了君卿舞的声音,“淑妃说那日朕以怨报德,今日一过,都扯平了吧。”
阿九的脚僵了一下,继续跨不出去,“谢谢!”
一声扯平了,一声谢谢,再度将两个人划开了距离和身份。
也在这一刻,阿九明白,为何他来救她。并不是因为当日那句,淑妃,从今以后你便是朕的女人。
救她,只是因为那晚,她救过她的女人。
而谢谢……也算是扯平吧。
阿九仰头看了看天空,已经接近黄昏,雪早就停了,西边竟然明朗,看样子,雪是真的停了。
深吸了一口气,却是没有觉得心情变好。
阿九跟着右名下了阶梯,然后却是忍不住回了一下头。
君卿舞还是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背对着她,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身形在琉璃光下显得孤单而落寞。
白雪皑皑,景一碧坐在桌子前,低头看着手上的几封信,房顶突然出现异动,步履急促,随即,房门被推开。
“主上。”暗卫的声音低沉,“宫中出大事了。”
景一碧未抬头,继续看着手里的信“说。”
暗卫将宫中发生的一切一一说来。
听到暗卫说梅思暖在宫中发疯尖叫,然后用三杯茶水证明自己清白的时候,景一碧放下手中的心,湛蓝色眼瞳已有掩饰不住的赞叹之色。
“天下还真有这般奇异的女子,永远不卑不吭,聪慧而冷静。还能为了一个宫女,甚至是月奴,而豁出自己的命。”
那种浮现第一次看到她情景,头发凌乱,脸色惨白,然而一双眼睛却有星辰般明亮璀璨。
不过很快,等到暗卫说君卿舞君卿舞为梅思暖杖弊宫女时。
他忍不住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焦虑的在屋子里渡着步子。
“时机未成熟,这样和太后作对,并不是皇上的风格。”景一碧叹了一口气,“看样子,我们这一仗会打的无比艰难。”
“梅淑妃那儿怎么样了?”
“皇上将她带入了嘉宇宫,那个受伤的宫女送回了梅隐殿,据说还没有醒来。”
“嘉宇宫?”他声音一颤,这一年多来,何曾有女人进过嘉宇宫,“你下去准备一下,明早进宫。”
第二天,桃红说,那个叫竹桃的宫女真的被狠狠的打死了。
说这话的时候,阿九正坐在秋墨的床边,旁边的女医管一脸忧愁。
昨日秋墨被送回来的时候,就昏迷了,全身都是伤,而且几处骨折,阿九也检查了一番,又三处还是要害之处。
目光落在秋墨的手上:针刺的月奴两个字盖住了月牙的痕迹,却狠狠的刺痛了她的眼睛。
女医管收好盒子,对阿九深深的鞠躬,面色恐慌,“淑妃娘娘,卑职无能。”
“什么意思?”
阿九难以置信的看着女医。
“她断了筋骨,内脏损伤,先下发着高烧,卑职已无回天之力。”
“不要说了”阿九打断她,“桃红,送女医。”
回天之力……
其实这个应该是托辞吧。
海棠殿死了一个宫女,谁的都知道她得罪了莫海棠,若这里不死一个人,那边更不会善罢甘休。
到这个时候,恐怕就算能医治,也没有人敢医治。
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阿九觉得自己如此的渺小。她抵不过皇权,抵不过人家一声命令,甚至,不能救一个人。
她说过不会放过莫海棠,一定不会放过。
“小姐。”耳边传了秋墨的声。
“秋墨,没事的。”阿九安慰道,“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
“小姐,秋墨治不好了。”秋墨扯出一个笑容,“小姐,我死后,您离开皇宫吧,如果可以,可不可将秋墨的骨灰带走。”
阿九鼻子一酸,“我说了你不死。你不是想回月离国吗?等你好起来,我们就去。”
那个在东海之上,比蓬莱还远的地方,据说常年百花盛开,四季如春的国家。
“我们回不去了,我们国灭了。”秋墨啜泣道。
看着阿九来救她,怕阿九担心,她忍着疼没有喊出来。
然而在她身上刺上月奴,却是让秋墨备感绝望。
“娘娘,碧公子和孙太医来了。”
闻声,阿九忙迎了出去,看到景一碧,她喉咙一哽。
这个时候,敢带太医,敢来救她的,恐怕只有景一碧了。
“碧公子。”
看她俯身欲行礼,他忙拦住,“淑妃娘娘,景一碧怎敢受你的礼。”目光看着她包扎了的手,他回身让孙大夫进来,“孙太医,麻烦您。”
“不用看我,太医,秋墨现在发高烧,请你一定要救救她。”
然后让人将太医领了进去,为了怕打扰大夫,就桃红在里面看着。
阿九陪着景一碧坐在外面。
“淑妃娘娘的手真的不用看?”景一碧似乎有些不放心,“而且,那不过是一个宫女,淑妃,断然不可这么委屈了自己。”
她知道他心中是担忧他,“碧公子,梅思暖不觉得委屈。一个宫女肯为你丢性命,那我自己有义务要全力的救她。这样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景一碧只是看着她,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听说前日是碧公子生日。”阿九微微一笑,“虽然晚了一些,但是还是要住碧公子生日快乐。”
那一声生日快乐,让景一碧一惊,神色莫辨的看着阿九。
“前日也是淑妃娘娘的生辰,如果说祝福,那景一碧送来的祝福也晚了。只是今日走到仓促,没有备上厚礼。”景一碧想了一下,从怀中拿出一个小袋子,“昨日景一碧有去桂音寺求福,刚好多求一块福牌,便作为薄礼送给娘娘。”
阿九双手接过,心中酸疼。
十一,一如往年一样,我还是收到你的礼物了。虽然晚了两天。
“谢谢。”
她感激的说道,注意到他腰上缀着一个小东西,仔细一看,不由一惊。
那今日是那晚她冒死送去的福娃。
那个娃娃是在帝都大街上无意看见的,笑得乖巧而憨厚,脑袋一直左右摇摆,甚为滑稽搞可爱。
但是他身份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本该缀着符合身份的玉佩,却是带着这个
注意她目光,景一碧脸色微微一红,“这是一个朋友送的。”
“很好看。”
阿九忍不住开心一笑。
原来,他很喜欢她送的礼物。可惜了那个糖葫芦,本来也是要景一碧的,却半路杀出了君卿舞,最后丢给他了。
身后帘子晃动,阿九站起来,看着孙太医面色沉重的走了出来。
“孙大夫,如何了?”
景一碧轻声的问道。
“公子。”孙大夫摇摇头,“有些为难。那姑娘受伤这么重,不过是吊着一口气,吃一般的药也是坚持不过今晚。若真要活着,恐怕还得要……”大夫停了一下,没有说完。
“要什么?”
阿九急忙问道。
“红颜草。”
话一出,阿九听到景一碧抽了一口凉气,“碧公子。恋人草是什么?在哪里可以买到?”
“淑妃娘娘,恋人草是一起种起死回生的草药,然而,恐怕是一个城池都难以换得。那草千年开一次,而目前只有一株。”景一碧顿了一下,“据说,千年以前,有一对本不该相恋的人受到了天罚,男子被惩戒受了重伤,必须去雪山之上寻得一味药,而且天亮之前回来才能救他。那女子赶往雪山,然而上天为了分开他们,竟然突降大雪,将那女子困在了雪山之上。那女子怎么也无法下山,想到自己的恋人,便悲伤的哭泣。据说那晚雪下得很大,然而百里之外的百姓都听到了她悲戚绝望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