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语红见他将一手平放伸出胸前,就知他是要那对联,便上前几步将捏在手中已微皱的那张写着上联的白纸递到了他手中。
“为我磨墨。”他接过那张白纸,转身走向房阁内的书案,淡淡道。
花语红无话地跟在他身后也走向了书案。
“是那孩子。”他站在书案前将那张白纸平铺在书案上低望见白纸上的字不由讶异自语,又问:“他怎么不自己来?”
“小少爷,他回内院了。”花语红站在书案一角,手中捏着墨在一块端砚上研磨着,没有多思虑答道。
“咳咳……他是什么小少爷?”
花语红闻见他的问话,就将头侧抬望向了神色阴沉激动,消瘦双肩随急促喘息颤动的他,心中觉得他这问话莫名其妙,难道他与人下棋做诗却不知他人是谁,她便看着他疑惑道:“公子不知小少爷是刘宰相的孙儿?”
“刘……咳咳……刘奸人的孙儿……”他眉头紧蹙,咬着牙关气愤急喘着,捏握起拳头似若恍然道。
他怒眼瞪着书案平铺着的那张白纸上的几行字,一手抓过斜躺在端砚上的毛笔,在阵阵咳喘中,大笔一挥将下联写在了那几行字下,将手中毛笔一丢道:“以后让他别来了,我不想见他。”
“哦,哦。”花语红望着他走向房阁廊台上呼喘微弓的背影,愣愣地点了点头,便看向那张平铺在书案乌墨未干的白纸。她认不清他那狂体草书的字迹,也不在意,只觉得将那小子的事办完了,就把那张白纸拿了起来,在半空中晃了晃,见墨渍干了,把白纸一折收入了怀中打算离去。
“文,文公子,你这饭菜再不吃就凉了。”
花语红走到房阁通往楼下阔厅的楼梯口边,低望见那放在托盘上的饭菜,就弯身将那饭菜端了起来,侧头看向坐在廊台长椅上长发披垂在背,时而发出几声轻咳的他道。
“公子不吃吗?”
花语红见他没有回话,便端着托盘走到了廊台中,坐到了他的身边将托盘放到了长椅上,望着他可见颧骨高凸的侧脸问。
他若似沉思地望着楼阁外道:“食不下。”
“为何食不下,不饿吗?你看看有卤鸽,有燕窝盅,还有清蒸桂花鱼,饭也还温着。”花语红眼望托盘中的饭菜口中说着这些话,她的五脏庙中已实实闹得欢了。
“食有何用,再好的饭食都是刘奸人为了让我活下去,他怕我死了,他手中的棋子就没了,食着这样的饭菜会有何味,若死了,也免得被那奸人当成一颗棋子……”
“为何如此绝望?没想过逃走?”花语红见他淡然地诉着话,心里就放下了奴仆芥蒂,将背靠在了长椅背上道着,抓起托盘中一瓷盘上的一只乳得乌金发亮的卤鸽又道:“这卤鸽子看起来不错,你不想吃我就替你食一只。”
“逃——”他苦笑了下,接着用带着气弱愤意的话语道:“要如何逃,我只会文不会武,就算有武功又能怎样,刘奸人手下也都是武功高强之辈。”
“话不能这么说,就算逃不了,也要把身子养好,谁知道何时机会就来了,你看你这瘦弱的身子,就算能逃,又能逃多远。”
花语红边食着那将她十指葱葱玉指都沾得油腻腻的卤鸽,边将头侧望向他道。
“你如何明白,十年,我在这被禁了十年……咳咳……刘奸人想让我活,我就不……咳咳……”他将身侧向了花语红激动地道着,话语却被频频喘咳声阻断了。
“十年啊,真的很长,我也被禁过,差点就出不来了,还好……还好我那时吃得饱饱精神养得足足的,得了机会才逃了出来。”花语红见他憋红了脸咳嗽得不能自已,就将一手绕向他的脊背轻轻拍着帮他顺气道着,又忽觉自己手上太油腻,便眼眸盈盈眯笑,一收轻拍他背脊的手不好意思道:“我忘了自己手太油,都擦到了你身上。”
“你到底是何人?你不是刘奸人府里的人……咳咳……”他一手抓握到花语红右肩头,暗淡眼眸显出猜疑盯望着花语红道。
“这卤鸽有点咸,我喝口这燕窝。”花语红被卤鸽油脂沾染的油润发亮的樱唇微微羞提起,眼眸低望着托盘上那盅燕窝,一手已拿起汤勺舀起了那白丝丝的燕窝汤。
桃脸轻拂笑,眼眸羞怯低,雪汤送红唇,娇态暗浮隐。
他望着花语红此时贪食的可爱脸庞愣住了,那是娇憨可人的惊艳。
“我是梁上人。”花语红喝足燕窝汤,抬眼眯笑道着,站起了身来。
他放在花语红肩头的那只手随着花语红的站起而垂放回身边,抬望着花语红,蹙眉似若明白又不明白轻声复念:“梁上人……”
花语红将一食指赶忙放在他苍白的唇前示意他不要说,便道:“我走了,你要食东西,有机会才能逃走。”
“文公子,书案上的地果可给我几颗吗?”花语红要走猛然又转过身,望着他灿烂一笑道。
他愣睁睁地望着花语红这身书童扮相掩不住的美艳,点了点头。
花语红得到他的允许便走到书案边取了几颗白日拿来的地果就朝房阁楼梯口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