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陵城南。
漆黑宽阔的街道上,一辆门檐下挂着盏瘦长羊皮灯笼的青布蓬马车摇晃着不紧不慢地直朝宰相刘一守府中后院的宽巷中跑去。
“乔管家,到了。”
这辆马车入了宽巷停在了一道柚木门前,马车上的车夫跳下马车,站到马车旁道。
马车蓬内传出乔大哈欠连篇的响声,随后乔大撩开车门的青布帘下了马车,走到那小门前轻敲了几下柚木门,为他守门的一个小厮就将柚木门开了起来。
“乔管家,你今晚这么早就回来了。”那小厮耷拉着一双困眼,看着乔大道。
“别提了,真扫兴。”乔大拉着脸道着,从那小厮让开的道中径直的走入了刘相府前庭的后院,回房睡觉了。
之后,车夫也拉着马车进了那道门,将马车拉到马棚附近的一根拴马柱上将那匹骏马一拴,打算白天再将马车卸载,便伸着懒腰朝马棚附近的一排平房走去,也去休息了。
夜深人静,马棚四周毫无响动。
那马车的车棚顶却有个黑影缓缓的爬坐了起来,张望了下四周,一个跃身下了车棚顶落了地。
“骨架差点散了。”黑影发出抱怨的喃语,甩转着一双胳膊。
这个黑影正是花语红,她跃上邀君阁后院墙顶见墙外已布满了到处搜查的官兵,便不敢轻易下墙,只沿着墙顶走着,忽然发现墙下行着一辆马车她也就窜跃上了马车棚顶,抓趴在了车棚顶上,思着能跟着马车出京陵城。
花语红望着眼前的模糊之景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隐隐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出京陵城,她边思着,边挽起那头还散垂着的墨发用那块一直捏在手中的蓝包巾将墨发盘包在了头顶,她此时就是个活脱脱小厮的样子。
今夜从逃狱到逃跑花语红已累得不行,她见周围还算安全一个人也没有,且也不知是何处,大黑天乱走反而不安全了,就蹬上身后的马车入了车篷中,想先打个盹,待天亮再做打算。
花语红这一睡,竟睡到了日上三竿。
马车篷的青布帘被昨夜那个车夫撩了起来,一道光直照在花语红那闭目长睫微翘的眼睑上。
“喂,醒醒——”
花语红闻见有人在叫唤,又感到有人在推她,便倦怠着极不情愿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眯瞅见一个黑瘦中年男子便问:“你是何人?”
“你这孩子是哪屋的,怎么睡在这里?”昨夜那个车夫看着花语红问。
花语红忽将眼睛全睁开了,坐直了蜷缩在车篷椅上的身体,睡意全消,她这才思起昨夜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因太困睡着了,望着眼前黑瘦中年男子有些慌了神,不知该怎么应对。
“你别是新来的不懂事,快出来,我要把马车卸了。”昨夜那个车夫倒是慈祥的对花语红一笑道着,将马车篷的青布帘放了下来。
花语红心中琢磨着眼前黑瘦中年男子的话,赶忙起身撩开马车篷的青布帘出了车篷,跳下了马车。
“你长得挺俊的,谁带你进的刘相府,何时来的?我都没见过。”昨夜那个车夫一边为马车下着车套,一边道。
“就,就那谁带我来的,我是来不久,哈哈——”花语红打着马虎眼,心里也不禁惊讶自己竟到了刘相府,这到底是好还是坏。
如今南襄人人都知这刘一守刘宰相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这刘一守是为当今圣上顺昌皇帝的辅政,实则大权揽握,手中又有先帝和隆皇帝御赐免死金卷一张,更是让他在朝廷之中有恃无恐。
花语红入了这等权贵官府,自觉得这倒是个藏身的好地方,这等人家定是丫头小厮仆人婆子一堆,混在其中应没人能发现。
没人认得,要混自也容易,只是若要碰到眼尖的细问起来该如何作答……
花语红一手方抬捏着自己尖润的下巴思索着,就闻昨夜那个车夫问:“然不成你是王嫂的亲外甥?”
“是,是……”花语红满口胡乱应道。
“前日才听闻你姑母要帮你在相府某个活,没想这么快就把你安排进来了。要说你一点长得都不像她,这脸俊的,年方几何了?”昨夜那个车夫站在马旁上下看着花语红,咧嘴一笑道。
“二八有余了,我这不是随了我娘吗,大叔如何称呼。”花语红樱唇一微笑道。
“称我方大叔便可。”昨夜那个车夫道着,拉着已卸下车篷的马匹走向了不远的马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