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诗句,把胡杨的习性和千奇百怪的姿态,描绘得淋漓尽致。
还有塔里木河两岸胡杨林旁随处可见的红柳,无论多么恶劣的环境,无论怎样难忍的磨难,都不会使红柳屈服。只需要极少的水份,就生机盎然,充满活力。它勇敢地在沙漠中伸展着柔韧的红色枝条,无私地奉献出灿若朝霞的花朵。它是抗击风沙的烈女子,它是男性般伟岸的胡杨树的忠实伴侣,它也是塔里木河引以自豪的美丽女儿。
红柳的学名叫柽柳,古籍中又称观音柳、三春柳,它的祖籍在非洲,一千多万年前经地中海、中亚到塔里木河边生根开花。
古代文人对红柳一见倾心,情有独钟,纷纷以诗文赞颂,如“萧萧迎马白杨树,的的娇人红柳花”(施补华《马上闲吟》);“几枝红柳影,对客舞婆娑”(李銮宣《马兰井晚行》);“依依红柳满滩沙,颜色何曾似绛霞”(纪晓岚《乌鲁木齐杂诗》);肖雄的《西疆杂述诗》中,对红柳的描述则更加细致人微:“红柳高不过五六尺,大者围四五寸,叶细类柏,色似蓝而绿,开粉红花,如粟如樱,有似紫薇,嫣然有香,木之最艳者,皮色红光润而贴,削之更现云纹。每枝节处,花如人面,耳目悉具,性坚结,西人作鞭杆。”
丛丛红柳、片片红霞的景象,在沙漠中随处可见,但还有不同的颜色,塔里木河两岸出现的红柳丛中,却开放着一朵朵白色小花,虽不如满地红霞耀眼夺目,却也鲜艳芬芳,俏丽可爱。红柳花的颜色不同,是由于水质养分温度等条件不同,影响了色素所致。
红柳种类很多,是沙生植物世界中堪称骁勇的一员。它对环境条件从不苛求,荒漠、沙地、戈壁、碱滩,到处有它的身影。虽然它的形体姿态娉婷婀娜、绰约轻曼,但它的性格却如松柏之坚毅、胡杨之刚强,从不在沙漠面前屈服退让,还毫不犹豫地跃上沙包,形成星罗棋布的固定红柳沙包、红柳沙山,使片片沙丘不再疯狂,沙高一尺,它高一丈,决不低头让步。有时任凭风沙没顶,它仍能依靠自身独特的萌蘖性,从沙子掩埋的枝头长出不定根,并迅速长出更加茂盛的新枝绿叶。正由于红柳寸土必争的精神,沙漠才为之却步。
忠贞不渝的红柳们对自己格外苛刻,为获取赖以生存的水份,顽强地将根须迎着艰辛尽力延伸。而为了不使宝贵的水份轻易蒸发消耗,又不惜把标志自己美丽青春的花朵尽可能地“浓缩”到最小,这种忘我的生存精神,又是多么难能可贵。
沙漠中的绿色王国形形色色,有不少塔里木河的优秀儿女。其中梭梭就是与红柳性情相同的一个小弟弟。沙漠中有白梭梭和黑梭梭两种。白梭梭是生长于流沙的小乔木,壮枝淡白,嫩枝翠绿;黑梭梭是戈壁滩上的小灌木,树皮灰棕色,鳞片叶钝而无尖。这两种梭梭生长慢、树龄长,是典型的沙生和超旱生植物,每年春夏之交开花,花细小而繁多,可惜花期太短,稍纵即逝。但是它的寿命很长,可达五、六十岁甚至百岁。
纪晓岚有“梭梭滩上望亭亭,铁于铜柯一片青”的佳句,赞扬了梭梭挺拔身姿和坚忍性格。肖雄则说:“沙滩之中,生琐琐柴,为漠地特有者,高四至五尺,围不过数寸,屈曲古梢如树根,皮白叶圆,性若朽脆,折易断而无声,拔之根即出,宜烧为灰,甚坚结,久热不消,炙之有力,作柴则无烟。”它常常被人们采来作烧柴,然在沙漠中,它落地生根,四处为家。那里有流沙,梭梭就在那里生长、开花,传播种子,是防风固沙的小小勇士。
还有芦苇和沙枣。
沙漠中处处有芦苇丛,芦穗在阳光下似麦浪般摇曳起伏,银光闪闪,富有活力。芦苇根须发达,茎杆高大,能保持水土、调节气候,改良土质、防风固沙。它的根可人药,能退火解热。芦苇的果实香蒲,俗称毛腊,可充饥,而它的苇管则能做成简易的芦笛,即使在最恶劣孤独的环境中,它也能给人们带来欢乐,奏出生命之歌。
沙枣树开花的时候,浓郁芬芳,香飘百里。它的果实被称为“沙漠粮食”,是古今人们充饥的重要采集物。它同样不畏风沙,始终与其他塔里木河的儿女一样,挺立在抵御风沙袭击的第一线。
还有生性阳刚的铃铛刺、阴柔多姿的罗布麻、藏匿地下的干草、不露形迹的大云,它们不仅为人类除灾灭病做贡献,而且以千姿百态,万种风J隋,为塔里木河两岸的沙漠、绿洲装点出美丽风景。
万紫千红、繁花似锦的绿色走廊内外,还有一个喧闹的动物世界。
塔里木河母亲是动物世界繁衍生息的哺育者,是动物世界兴衰荣枯的见证人。
飞禽走兽们因塔里木河而生存、而聚合,它们与母亲河同命运、共存亡。
动物王国中最引人注目的是百兽之王——新疆虎。它独来独往,出没于古木参天的胡杨林中,有时它还跳进塔里木河游泳,窜到对岸去寻觅满意的猎物食品。当它追捕温驯可爱的小鹿时,或猎人为捕虎设下暗器和陷阱时,塔里木河都为之焦急不安。新疆虎是食肉猫科动物,形体较小,体重也就100公斤左右,和孟加拉虎相似,只有东北虎的半个那么大。但它生性勇猛,常常将体形大于它两倍的野猪打败捕获,成为它的美味餐食。有时,它一不小心跌进陷阱,被猎人捕杀,剥皮食肉,把虎骨当废物丢弃。新疆虎数量迅速减少,到20世纪初已基本绝迹。这让塔里木河母亲操碎了心,也伤透了心。
被誉为“沙漠之舟”的野骆驼,是著名的长跑健将,抗饿耐渴,生存能力很强。它的血液里有抗脱水的特殊物质,胃房里有许多小囊,能贮存够20天饮用的水;驼背上有能贮存脂肪的双峰,只要补充一点盐土,在塔里木河两岸的沙漠里一个月不吃不喝照样能奔走如常。它不怕风沙,因为它有双重眼睑和睫毛保护眼睛。鼻孔里有瓣膜可以活动,起风沙时关闭,阻挡沙子进入鼻腔。野骆驼的天敌是狼,见了狼它就逃,在长跑健将后面追赶的狼,常常因体力不支无功而返。野骆驼来不及逃时,就用有力的后蹄与狼搏斗,还会把胃里的食物和胃液一起向狼喷去,使狼晕头转向,狼狈而逃。
还有野驴,很像野马,但它的身形比野马小,耳朵比野马长,它吃食很粗,在沙漠中适应性很强,芦苇、草刺都是它的美味佳肴。它比野骆驼更善于奔跑,常常是几十只甚至几百只集群活动,对敌害警惕性很高。野驴群奔跑起来地动山摇,势如决堤狂涛,气势壮观,连猛兽也惧怕三分。
野驴和野骆驼一样,发挥自身优势,往往能躲开敌害的侵袭,是塔里木河两岸沙漠中最能放心活动的畜种。但它们有一个惟一过不去的难关,那就是人类的捕杀。
最缺少自我保护能力的是善良的马鹿和美丽的羚羊,它们只食草木枝叶,但它们却是猛兽口中的美食,常常受到攻击侵害。在广阔塔里木河的视野里,最是惨不忍睹。
在沙漠树丛中钻出钻进的塔里木兔、两爪跳鼠、沙狐、沙蟒、白尾地鸦,以及河边水湾中游荡的鱼,河面、天空飞翔的鸟,则是塔里木河流域最自由最活跃的物种。它们与塔里木河相随相伴,给荒漠大地带来无限生机。塔里木河的波浪,也为它们而欢乐跳跃,同它们一齐放声歌唱。
塔里木河流域的绿色走廊和动物王国,一直从它的源头延续到尾闾罗布泊。
早年的罗布泊碧波如海、水色潋滟,周围广大地区林木茂盛、动物聚集,是绿色植被和飞禽走兽美好的家园。
那时与塔里木河一同进入罗布泊的还有孑L雀河。孔雀河河源开都河,古称海都河、通天海,“极言河广也”。它发源于天山支脉的阿尔明山,注入博斯腾湖,然后又由博斯腾湖溢出,便成了孔雀河。经过在湖中沉淀,河水到达库尔勒时清澈见底,在碧绿的河床上涟漪层层,浪花朵朵,宛如孔雀开屏般美丽,故名孔雀河。相传东汉班超曾在此饮过战马,后来也叫饮马河。此河早年经尉犁绕库姆塔克山东流,最后与塔里木河汇流,进入罗布泊。
塔里木河下游罗布泊一带,水系纵横,河流众多,但流入罗布泊的越来越少。克里雅河古称媲摩川或建德力河,曾经流进塔里木河,然后注入罗布?自。其他原先注入罗布泊的河流如车尔臣河、安迪尔河、且末河、尼雅河、米兰河等等,后来在流经沙漠不久就渗漏消失了,很难抵达罗布泊。
然而,在这些水系流域,古代的人们建立过王国、城镇和绿洲。漫漫瀚海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正是被这点点绿色相连接,成为辉耀千古、彪炳史册的丝绸之路的生命线。
从不停歇、永远奔腾的塔里木河巨浪,给了宗教苦行僧们一片片绿茵,给了建功将士们一个个驰骋的战场,给了立国霸主们一块块建业的领土,给了文明跋涉者们一滴滴生命的乳汁……
塔里木河见证了古代文明的消失。在一处处废墟遗址上,马蹄踏碎了绿色,黄沙漠风吹老了往昔的峥嵘岁月。在你来我往的对垒抗衡中,人们交替扮演胜利者的角色,延续着历史的更迭,人类的繁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