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市政府的整个接待工作，本着节俭、热情的原则，是否可以请胡秘书长拿出一个具体细则来。”袁佑明又建议说。
戚新国心烦气躁：“今天不谈这些了，随便吃一些回去吧。”……
司马民望站在住房内，看着谭明和小苏坐在沙发上喝茶吃馒头。谭明边吃边说：“今天这种罢宴的办法，既不针锋相对，扫戚新国的面子，又使他心里很难受。”
司马民望心境很不平静地来回走动着说：“禁止用公款大吃大喝，中央和省委下了不少文件，但就是屡禁不止，关键是我们有些领导干部不能以身作则。下面高规格宴请，他们照吃不误，不愿撕破脸皮进行禁止。有的领导干部因招待规格不高，还不高兴。这样一来，大吃大喝之风怎么刹得了？”
“我们现在有的领导干部抽的是名烟，喝的是名酒，钱哪里来？还不是靠人家送，靠人家请。群众反映说，有的干部一支烟一斤油，一餐饭一头牛，这确实不假啊。”谭明也在大发感慨。
司马民望神态坚毅地说：“我这次去工厂调查，看到有的单位发不出工资，心里真难受。今天这样的场面，叫我怎么吃得下呀。因此，对于用公款大吃大喝挥霍浪费的问题，我们纪委不能睁只眼，闭只眼，甚至照吃不误。如果这样，那就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
“要刹住大吃大喝的歪风，光靠纪委不行啊。”小苏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正人先正己，我们纪委从自己做起。长此以往，我相信总会感动上帝的。”司马民望强调了纪委应有的态度……
第二天吃完早饭，司马民望等人便从楼外楼宾馆搬到了市委老招待所。戚新国、袁佑明、尹葆春、张毅、胡国民在陈设简朴的会议室内向司马民望等人汇报。
戚新国照着稿子念了一通以后，司马民望接过话题：“新国同志，你刚才说，全市反腐倡廉工作抓得很不错，县处级以上干部都是好的和比较好的。个别有问题的，该查的查了，该处分的处分了。我想问一句，你们是不是已经无案可查了？”
“我们对反腐倡廉工作一直抓得很紧，所以犯错误的干部少，案子也就少。”戚新国解释说。
“真正案子少，那是好事。我们不希望有案子。”司马民望又把话锋一转，“张毅同志，宏达公司火灾事故责任案，你们市纪委调查得怎么样了？”
“还没有立案。市委已经发了一个批评通报。”张毅淡淡地答道。
司马民望立刻面露愠色：“通报能代替立案查处吗？你是怎么搞的，省纪委跟你说了快半个月了，还没有立案。你干什么去了？你这个纪委书记还称职吗？这个案子是不是牵涉到你，或者牵涉到你的亲属？老张，你对案子有什么看法，可以向省纪委说嘛，可以向市委反映嘛，但不能对上级纪委的意见顶着不办呀。”
张毅低头不语，闷闷地抽烟。
袁佑明看出司马民望在旁敲侧击批评市委，就立即打圆场：“这不能全怪张毅同志，我们市委也有责任，督促检查不力。这段时间，我们市委工作确实很忙。上面千根线，下面一针穿，成天辛辛苦苦穷于应付。老张，市纪委抓紧立案吧，新国同志不是早同意了嘛，你们怎么还没动呢。”
张毅望着戚新国，仍然未吭声。
戚新国在这种场合，只得顺着袁佑明的话说：“老张，你们立案吧。市公安局对失火的原因已经查清楚了，是因为电源线老化引起的。他们给市委、市政府和省公安厅已经写出正式报告，你可以先看看。”
张毅这时才勉勉强强说：“好吧，市委同意我们立案就按程序立案吧。”
“这就对了。你马上去组织力量。市委领导同志的工作都很忙，下午就不要来了，我们分别找几个同志扯一扯。”司马民望满意地结束了汇报会。
司马民望听完汇报回到客房，谭明和小苏也跟了进来。谭明摸了摸秃顶笑着说：“你真有一手，用批评张毅的办法，迫使戚新国同意市纪委对宏达火灾事故的责任问题立案。你是不是与张毅事先串通的？”
司马民望挥了挥手：“怎么叫串通，多难听呀，这是斗争策略嘛……”
谭明、小苏和司马民望都开心地笑了。
下午，司马民望和谭明在客房内跟尹葆春个别谈话。
尹葆春点燃一支烟望着司马民望：“谈什么呢？”
“谈谈你对戚新国的看法吧。”司马民望开门见山地说。
尹葆春显然是有顾虑。他说：“他是书记，我是常委，怎么能妄加评价呢？”
司马民望开导说：“不要有顾虑，怎么看就怎么说，说错了也没关系。”
尹葆春擦灭烟头，鼓足勇气说：“他人还是很聪明，就是心术不正。对上捧，对下哄，不顺他的用脚捅。这就是他的为官之道。听说，他跟魏书记的关系很好。”
司马民望站了起来，左手拇指和食指撑着下颌，右手掌抱着左手肘，慢步走动着，他见尹葆春停住了谈话，就说：“你接着谈吧。”
“他为了突出政绩，不顾其他常委的意见，花两亿多元资金修了楼外楼宾馆和江心花园别墅。对如何搞活大中型企业，如何把锦江的经济搞上去，他根本不去下气力。据说，他与魏书记的儿子魏国的关系也很不一般。”尹葆春完全敞开了思想。
“你详细谈谈魏国的事好吗？”谭明插话说。
尹葆春点了点头，又点燃一支烟：“魏尚飞同志在市里当市委书记时，魏国原是外贸局的一个科长。因为嫖娼，弄得满城风雨……”
接着，尹葆春详细介绍了几年前魏国嫖娼被抓获的情况。
一家宾馆的客房门前，两名公安干警在敲门。敲了好一阵，一个花花公子派头的年轻人开门探出头来问：“你们找谁呀？”他脸上印有几处鲜红的唇印。这就是魏尚飞的儿子魏国。
公安干警挤身进去，看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坐在床头，头发凌乱，上衣还没穿好，胸前遮盖着毛巾被。
高个子干警厉声喝道：“黄艳，你还在做皮肉生意？”
黄艳低头不语。
“你们想干什么？她是我的女朋友。”魏国色厉内荏地吼叫。
“女朋友？她是暗娼！请跟我们走一趟。”矮个子警察语气逼人，神态威严。
“慢！你们不要乱来。”魏国转身拨通电话，“戚新国叔叔吗？我是魏国呀。”两名干警听到年轻人叫市委副书记做叔叔，都愣了一下。
魏国在继续打电话：“我在花园宾馆305号房，有两名警察找我的麻烦，请你马上来一下。”
“你叫戚书记来也没用，我们还是要照章处理。”高个子干警的语气显然缓和了一些。
“谁嫖娼？在宾馆谈恋爱也犯法吗？”魏国放下电话狡辩。
两名干警在房内和卫生间四处查看。矮个子干警发现字纸篓里刚用过的脏卫生纸，就对魏国厉声说：“证据还在，看你还敢抵赖！”
正在这时，戚新国匆匆地赶来了。
“戚书记，他在客房嫖宿。黄艳是我们抓过的暗娼。”高个子干警立即汇报。
戚新国一见这个场面，就亲热地抓住两位干警的手：“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会，误会。”
戚新国松开手，指着魏国：“这是市委书记魏尚飞的儿子魏国。他怎么会嫖娼呢？”
“这……”两名干警疑惑地望着戚新国。
“我跟她恋爱，他们硬说我嫖娼！”魏国指着床头的黄艳在辩解。
“真是不像话，恋爱也不摸清对方的底细。你走吧。”戚新国瞪了魏国一眼，示意他赶快离开。然后戚新国又转身对两位干警笑嘻嘻地说：“别计较嘛，自己人何必那么认真？今后你们有什么事要帮忙，就来找我吧。”两位干警还在迟疑，戚新国就亲热地拍着他们的肩膀：“人总是要别人帮忙的嘛。”
两名干警互相望了望，眼睁睁地看着魏国大摇大摆地走了。
谭明听了尹葆春的介绍，气愤地说：“真是不像话，无法无天。”
“还有更气人的事呢。戚新国当了市委书记后，就把魏国调到市委办公厅当副主任。”尹葆春又补了一句。
“这样的人还能提拔重用？”谭明气得拍着沙发扶手说。
“人家有背景嘛。他到市委办又盯上了接待处的女干部张莹。不久，魏国强行奸污了她。张莹告到了法院。”尹葆春说到这里把话停住了，只顾抽烟。
司马民望两手叉腰，双眉紧锁，一直在来回走动地认真听。他见尹葆春不说话了，就问道：“后来呢？”
尹葆春弹掉烟灰继续说：“戚新国和魏国的母亲徐艳芳急忙出面找到张莹，说什么上法庭，双方的面子都不好看，今后做不起人，请她无论如何要撤诉。”
“张莹撤诉了吗？”谭明在追问。
“听说，徐艳芳给了张莹一笔钱，戚新国又通过各种关系，把张莹调到了深圳工作，女方也只好撤诉了。”尹葆春答道。
“法院难道就不管了？”谭明怒气冲冲地问道。
“民不告，官不究嘛。女方自己都撤诉了，谁还愿意钻刺蓬，处理这种棘手的事呢？”说到这里，尹葆春又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烟喷了出来，浓浓的烟雾在司马民望眼前升腾飘拂……
锦江市花园别墅的游泳池内，几名穿着比基尼泳装的漂亮女郎在嬉戏打闹。游泳池旁彩色太阳伞下的椅子上，躺着戚新国和胡国民。胡国民带着蔑视的口吻说，“我看他们也不过如此。现在是矮子骑高马，上下两难。”
戚新国深沉地说：“遇事一定要小心，不能大意失荆州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