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国民拿了一个塞进口袋,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说:“小纪念品没有什么关系,贵重礼品可不行啊。”柴达初歪斜着身子,拍了拍胡国民的肩膀:“钱财如粪土,仁义值千斤嘛。我们兄弟之间还分什么贵重礼品呀。”接着,他把另一个小礼品盒递给朱崇。朱崇乘着酒性正在与三位女郎掐掐捏捏。一位女郎劈手夺过小盒娇声嗲气地说:“什么宝贝呀,让我开开眼界。”她边说边打开小盒,见是一只亮眼的女式钻戒,就站起来反身扑进柴达初的怀里撒娇说:“柴总,我们姐妹三人平时鞍前马后陪伴你,纪念品也没有我们一份呀。”柴达初笑嘻嘻地抚摸着女郎的脸蛋说:“平时你们得的还少呀?我知道你们是喂不饱的,都给准备了。”三位女郎顿时像注射了兴奋剂似的活跃起来……
柴达初又趁机提议说:“我们去舞厅擦擦地板,活动活动筋骨。”善解人意的三位女郎站起身含情脉脉地各人挽起一位男人走出餐厅。
三对男女挽臂搂腰进入了杂沓散乱的舞池。转动的球灯,流光溢彩,虚幻迷人。胡国民等三人各自贴身搂着长裙飘曳的女郎在扭动、在旋转,心驰神荡,如痴如狂。他们似乎得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满足。胡国民乘着酒性,将陪他跳舞的女郎抱在怀里抚摸着。两张脸紧紧贴在一起。女郎轻声说:“你想玩,我们另外找个地方吧。”“好!我们走。”胡国民意乱神迷地拉着女郎出了舞池。女郎边走边跟柴达初招呼说:“秘书长要我陪他出去玩一下。”柴达初放开陪自己跳舞的女郎,快步走出舞池,笑眯眯地拍着胡国民的肩膀说:“你们好好玩吧。我的问题请秘书长在朱总面前多美言几句,不要逼得我太紧了。”
胡国民搂着女郎走出舞厅,已经酒性大发作,连路也走不稳了。女郎只好叫了一辆“的士”将他扶上车送他回家。到楼梯口时,胡国民已筋酥骨软,右手挽着女郎的脖子,左手像棉花条似的垂晃着,他东倒西歪、趔趔趄趄地被女郎扶着上楼。
女郎已气喘嘘嘘。他们好容易到了四楼。胡国民醉眼朦胧,晃动着左手打了打门喊道:“开门!给老子开门!”
门开了。胡国民的老婆林岚立即帮着女郎将胡国民扶进了卧房。胡国民往床上一倒,将女郎绊倒在床上。他醉糊糊地搂着女郎说:“别走别走,陪我睡吧。”林岚气得不知要说什么,只好一甩手走出了卧室。
这时有人在敲门。林岚没好气地问道:“谁呀!”
“妈,是我呀,东东。”胡小东在门外答道。
林岚听到儿子的声音,惊喜地开门说:“东东,你什么时候回锦江的?”她看见英俊健壮的儿子,端庄清秀的脸上泛出了兴奋的笑容。
“刚下火车。魏国说,朱崇找他有事,他没空,要我代他跟朱崇谈一谈。”胡小东提着旅行箱边进屋边说。
林岚随手将门关上,眼泪便止不住流了出来。
胡小东放下旅行箱惊异地问道:“妈,你怎么哭了?”
林岚擦着眼泪说:“你进卧室看看,你父亲在干什么嘛!”
胡小东匆匆走进卧房,看见胡国民躺在被子上睡着了,右手还搂着女郎的脖子。女郎正在轻轻地掰开他的手,准备起身。胡小东愤怒地冲上去,一把抓住女郎将她拽下了床。
“别误会,你爸爸喝醉了,我送他回来的。”女郎躺在地上红着脸解释道。
胡小东骂道:“臭婊子!送他回来,送到我家床上来了?跟我滚!”
胡国民听到吵声,微睁醉眼说:“吵什么呀?”
女郎趁机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头发,溜走了。
胡小东一把将父亲拉起来吼道:“你太不像话了,你对得起妈妈吗?还像个父亲吗?”
胡国民看着眼前的独生子,酒被吓醒一半,讷讷地说:“我今晚喝,喝,喝多了,失态失态。”
林岚进房来,看见胡国民被儿子抓着的狼狈相,就上前掰开儿子的手劝道:“别吵了,夜深人静,影响不好。”胡小东见母亲求情,只得松开了手,恨恨地说:“亏你还是一个领导干部,你不要脸,我和妈妈还要脸呀!”
胡国民耷拉着脑袋坐在床头不敢吱声。
“他喝醉了,让他睡吧。”林岚把儿子拉出房门按在沙发上坐下说,“东东,你先坐一下,妈妈给你放洗澡水。”
胡小东站起来说:“妈,我自己来吧。”林岚又把儿子按在沙发上说:“妈替你做点事,感到快活呀。”林岚想起儿子进门还没喝茶,又去泡茶。她边泡茶边说:“你回锦江,你姨妈姨父还不知道吧,你要去省里看看他们和表妹。别跟他们说家里的事,免得他们难受。”
胡小东眼眶红润地说:“妈,我会的,你老人家要保重身体。”
林岚把茶杯放到儿子身边说:“你现在长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了,我也放心了。”她又去洗澡间替儿子放洗澡水……
江心花园别墅游泳池旁的椅子上,躺着身穿游泳短裤的郑彪和个子高大的朱崇。这位年过半百的宏达公司总经理,红光满面,一头黑发。这时,游泳池里穿着泳装的两名年轻女人喊道:“快下来吧,还磨蹭什么?”
朱崇扬了扬手:“你们自己游吧。”
郑彪用猜疑的眼光望着朱崇:“你这老小子说实话,宏达公司的火灾你做了什么手脚?”
朱崇狡黠地笑了笑:“发生火灾,我在外面开会,能做什么手脚?不过烧掉一些积压产品和废品,让保险公司赔一大笔钱,也是好事。”
郑彪一下坐起来满脸惊疑:“你说什么,这是好事?如果是你们自己纵火,不仅得不了一分钱,弄不好还要掉脑袋。就是失火,也要追究你们的渎职责任。”
“说得那么可怕干什么?我反正是刀尖上跳舞的人。要追究渎职责任,首先要追究的是省委书记的女儿,而不是我。来,下水游两趟。”朱崇毫不在乎地说,他起身拉着郑彪跳进了游泳池,与两名女人调情嬉戏……
郑彪从游泳池回到市公安局,疑虑重重。他从朱宗崇的神态和口气看出,这场火灾绝不是一般事故,很可能是人为的安排。他作为公安局长,想查明真相,要不然人家会说他太无能,太愚蠢。但他也看得出来,戚书记对宏达公司的火灾并不想深查下去。这究竟是什么原因,郑彪还不清楚。他只能看戚新国的脸色行事,糊涂官司糊涂了,以讨得戚新国的欢心。于是郑彪找到副局长虢腾,想做做他的工作,等省公安厅来人调查时,要他按戚书记的意见把事情抹平算了,但虢腾告诉他,省纪委已决定直接派人调查,宏达火灾的事恐怕不好办。郑彪听到这个消息就详细询问了有关情况,然后急急忙忙赶到戚新国办公室坐下汇报说:“据可靠消息,省纪委决定直接派调查组,追查火灾事故的失职渎职问题。调查组由方刚任组长,张毅任副组长。”他满以为可以得到一番赞赏,不料戚新国却不以为然地摇晃着安乐椅说:“追查失职渎职?一个企业,值得那么兴师动众?他们的目标也决不是钟萍,而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郑彪坐在沙发上,把屁股往前挪了挪,又俯身对戚新国献计:“肯定是张毅捣的鬼,向省纪委汇报了什么重大问题。要对张毅采取点措施才行。”
戚新国站起来,心情忧虑地说:“不好办呀,人家是双重领导,要挪动他,非得省纪委点头同意不可。”
“您反正没什么,心中无冷病,大胆吃西瓜……”郑彪起身给戚新国递上一支“极品云烟”。
“你懂什么?他们要鸡蛋里面挑骨头,能挑不出问题来吗?”戚新国把手一挥说,自己掏出一包“大中华”烟,抽出一支叼在嘴边,摸索打火机。郑彪随手把自己精致漂亮的进口高级打火机打燃递上。戚新国点燃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串烟雾说:“就拿你抽的烟和用的打火机来说,一条极品云烟七八百元,打火机也要几百元,你抽得起、用得起吗?”
郑彪连连点头:“小心为妙,小心为妙。”
“去年初,市纪委要查你为走私车上牌照的事,你不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来求我吗?”戚新国气呼呼地望着郑彪说。
郑彪涨红了脸:“对,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戚新国边走动边交代郑彪:“这段时间你要集中精力抓宏达公司的火灾问题,密切注意省、市调查组的动向,有什么情况随时给我汇报。”
“那当然,那当然。从目前情况看,起火的原因还不能完全排除人为的因素。”郑彪有意透露了一下案情的疑点,想看看戚新国的反应。
戚新国突然停住脚步,火气十足:“糊涂!就是要排除人为的因素,让保险公司的赔偿金尽快全部到位,千万不能节外生枝。”
“关键时刻,可以请省里的领导想想办法嘛。”郑彪神色诡谲地说。
“谈何容易!他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您可以把他的事也扯进去嘛!”
“他有什么事?不要胡说八道!”
郑彪看出戚新国对他存有戒心,就像被主人斥责了的叭儿狗,耷拉着脑袋不吱声了。戚新国又抽出一支“大中华”叼上,顺手递给郑彪一支。郑彪又像叭儿狗得到了主人爱的抚摸,立即活跃起来,急忙掏出打火机给戚新国点烟。
戚新国喷出一口烟,缓缓地说:“这样吧,你马上去与胡秘书长研究一下,对调查组的接待要热情,规格要高,让他们吃好,住好,玩好。”
郑彪退身出去,轻轻地将门带上。
戚新国坐到安乐椅上,颓然地往后一仰,两眼漫无目的地盯着天花板上的豪华吊灯。手里的烟一口接一口,烟雾在弥漫飘散……
这时,郑彪又突然推门起来,神色慌张地说:“遇到麻烦了,我们局里的马千里已向市纪委反映,说宏达公司的火灾,不能排除纵火的可能。”
戚新国弹簧似的跳了起来,把烟头往烟缸里一扔,大声斥责:“局里的一个小干部都管不住,真是饭桶!”
郑彪连连弯腰:“是,是,我马上严肃处理,严肃处理!”
“怎么处理?想火上加油吗?你去跟胡秘书长商量,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戚新国说着摆了摆手叫他走。
郑彪像领了圣旨,急忙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