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汤坦斯举办婚礼的时候,大法院路上墨杜萨喷泉对面的一座贵族的古宅中,也正有人在举办订婚喜宴。团聚在这儿的都是马赛有权有势的头面人物。宾客们围坐在餐桌前,席间谈笑风生,那些文官们对于现时的政治观是侃侃而谈;武官们则激烈地探讨莫斯科和来比锡战役,女人们则对约瑟芬皇后离婚案各持己见。一个佩戴着圣路易十字勋章的老人从坐位上站了起来,他提议为国王路易十八的健康干杯。这位老人是什·迈勒侯爵。
什·迈勒侯爵夫人眼神冷峻,虽有五十岁的年纪但看上去仍端庄高雅,她在向威昂弗表达她爱戴路易国王,批判篡权者的阴谋诡计。她遭到了威昂弗的冷落,从而让她生气,女儿琳妮的求情让她那严厉死板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展现出母亲慈爱的一面。但是她并没有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他,威昂弗不得不与这位未来的岳母大人展开激烈的争论。
因为琳妮和侯爵的干扰,他们才被迫中止了。因为牵涉到威昂弗的出身,情绪缓和下来的侯爵夫人要求他这个检察官对那些叛逆分子一定要严惩不贷。威昂弗回答说,“严厉执法是我的职责所在,我已经很顺利地处理了几次公诉,给予了罪犯严厉的处罚。不幸的是,那些拿破仑的信徒们仍每天寻衅滋事借口和保皇党人吵架,所以上流社会常有决斗发生,而暗杀则在下层频频发生。”
“有神圣同盟的帮助,拿破化将被清除掉,”侯爵夫人说,“至于他在马赛的那些信徒,我们必须让威昂弗先生来严加处理。国王不当政则罢,一旦当政,就要承认他是法国的最高统治者,王国的和平与安宁将最大限度地保持。而最好的办法就是任命一批忠贞不渝的大臣将要发生的暴乱予于镇,——这才是防患于未然。”
“夫人,”威昂弗回答说,“糟糕的是,法律手段虽具强制性,但却不能提前预防。”
“那就由他弭祸消灾吧。”
“很可惜,夫人,这一步法律也常常无能为力,它能办到的仅是惩戒,并不弭祸。”“噢,威昂弗先生!”一位漂亮姑娘喊道,她是萨尔维欧伯爵的女儿,什·迈勒小姐的密友,“趁我们还在马赛,您设法办理件案子吧,我从来没到过法庭看审讯案子,我听说很有意思!”
“有趣,当然喽,”青年答道,“那不是舞台演出的悲剧,在法院上,您所看到的案子是凄惨的现实,——是真正的人生悲剧。您在那儿所看到犯人的痛苦并不是佯装出来的,而是内心真实的表露,而当那场悲剧谢幕以后,他还是回去同家人共进晚餐,然后休息,次日登台重新表演那悲哀的样子,他离开了您的视线以后,要返回牢房去见郐子手。您自己来决定吧,如果您想寻求神经上的刺激。对这种事,您不必担心,一旦有什么好机会,我一定不会忘了通知您,但来与不来由您决断。”
琳妮脸色苍白地说:“您把我们吓的心惊肉跳的?您还笑呢。”威昂弗又举了些凄惨的案例,可怜的琳妮一直瞪着漂亮的大眼睛听着神色越来越黯淡,等他结束后才敢插进来说话。
“对于法律我一点都不懂,可是,无论说什么威昂弗先生,您曾经答应过我——不是吗?——从宽叛处我为之求情的那些。”
“请放心,”威昂弗带着他甜蜜的微笑回答。
“嗯,”琳妮说,“我真觉的有点儿遗憾,我倒希望您当个医生,杀人天使,虽然有天使之称,但总使我感到恐怖。”
“亲爱的,你太善良了!”威昂弗低声说道,深情地看了一眼那可爱的姑娘。
正在这时,一个仆人走了进来,附耳说了几句话,威昂弗立刻道歉离席,说有要事待办,就走了出去,过了片刻,他喜形于色的回来了。琳妮深情地望着他,她爱恋地凝视着她那温雅聪明的爱人,当然了,他是个英俊潇洒的青年,眼睛里闪耀着激情的光芒,这些正是她爱慕的。
“打扰您是什么缘故?”什·迈勒小姐面露不安的神色问。
“噢,如果信息真实可靠,刚才我们又破获一次拿破仑党的阴谋活动。”
“会有这种事?”侯爵夫人喊到。
“这是封千发信,由我来念出来。”威昂弗把那封由费奥纳多举报来的信完整地念了一遍。“这么说罪犯抓起来了,是吗?”侯爵夫人说。
“这应该说是被告。”琳妮说。
“抓起来了,”威昂弗回答说,“正如我们刚才荣幸地对琳妮小姐说过的那样,如果搜出那封信,那个病人可就病入膏肓了。”
“那个可怜的人在哪儿?”琳妮问。
“在法院。”
“快去吧,我的朋友,”侯爵夫人插话道,“不要为了和我们在一起而疏忽公务。你是国王的臣仆,为国王效力是你的职责。”
“噢,威昂弗先生!”琳妮紧握着他的双手喊道,“今天是我们订婚的日子,你要宽大为怀!”那青年绕过桌子来到姑娘身前,俯在椅背上,温柔地说:“只要能让您高兴,我亲爱的琳妮,在我能力之内,我答应您尽量从宽处理。但假如证据确凿的话,您就要允许,我下命令把他处死,,”
琳妮一听到最后两个字禁不住浑身一抖,把头转向了一边,她那善良的性格此刻受了不小的打击,这毕竟是条人命。
“别听那傻姑娘唠叨了,威昂弗,”侯爵夫人说,“你还有任务要执行呢!”威昂弗向未婚妻丢了个眼色,琳妮以她最甜美的微笑回报了他那饱含深情的一眼,于是威昂弗就满怀着无比幸福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