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循规蹈矩的人,换句话说,可以叫做认真。认真的人,比较古板,对于变化多端的生活,往往会不太适应。比如,我们这里是习惯于每日三餐的,到了临潼,李超告诉我,他们是每天两餐,早上九十点一顿,下午四五点一顿,而且有一顿是吃稀的,我就觉得不可思议。一个正在长身体的人,每天只吃两顿,营养咋够呢?但是李超让我相信他,这是绝对没问题的,瞧,不是长得又白又嫩吗?
不适应的不仅在吃饭。一天晚上,我从岳阳到武汉,这是我首次来武汉,为的是瞻仰一下国立武汉大学的风采。对于大城市,我一向抱着神往的态度,不敢稍有怠慢,总是小心翼翼地进入。我不敢到那些财大气粗的单位求职,不敢与居高临下的都市人交友,更不敢冒昧地闯入那些器宇轩昂的星级酒店。
所以每到一个大城市,为了不过于虐待自己,我会找一家有标准间的旅馆住下来,稍稍安顿自己游走不定的灵魂。
下了火车,果然是人头攒动,灯火通明,一派热闹非凡的样子。“豪华标;隹间,彩电、空调、电话、独立卫生间,120元”,这是某国有单位旅馆的招牌。既“国有”又“标准”,对于我这样一个收入不高、所求不多的人,难道还有什么问题吗?再说,一路劳顿,夜已渐深,便毫不犹豫地住进去了。
如果只用这间标准间来给武汉打分,肯定是零分。且来看看那些“标准件”。彩电,有一台,十八寸的,一打开,哗哗哗下雨一样,全是雪花点子;电话,键盘上的污渍叫人恶心,冒着危险拨了一下,已经毫无声息;空调,是挂在墙上的,遍找不着遥控器,风叶始终张开着,就是没有风出来。要说到卫生间了,抽水马桶无水可抽,盖子已经不见了;洗漱用品全无,只有两把劣质牙刷。
想躺下来歇歇再作计划,不料床单上好像漏了很多雨,污迹斑斑。少安毋躁,出门在外,应多将就而不是讲究。可凝神一听,窗外竞有一台锅炉作巨大轰鸣声。
毫不犹豫地进去,毫不犹豫地出来。店东极不情愿地退款,还振振有词地说:“看你要住么样的标准间!看你住么样的标准问!”
坐上出租车,径直往武大附近去。师傅收了五十元,问他咋这么贵?回答说:自家不会看计程器?气呼呼地下了车。到房间一看,把个一百多块的不锈钢茶杯也忘在车上了,真倒了邪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