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青岛福山,天色将晚,但我发誓一定要将洪深、沈从文、老舍的故居找到。在绕来绕去鸡肠子似的道路上,我不时地翻看地图,希望在天黑之前能够结束我的拜访任务。
青岛的建筑实在富有天趣,依山傍水,顺地就势,所用的材料也以天然花岗石为主,看上去很结实。唯一不好的地方,恐怕就是高低错落,容易使人迷路。我一路呆看,越看越觉得那些挖山填水、削高补低,非将城市建得横平竖直的人,是真正的笨蛋,是最不懂天趣的人。青岛的这一点好处当然不只被我看到,昔年一个个大老远跑到青岛谋职、度假的人,都看到了这妙处,青岛还在以这点特色吸引着天南海北的人。
老舍故居还没找到。问一个学生模样的人,他说:“老舍,谁呀?不知道。”
继续漫无边际地走。再问一对夫妻,干脆回答“不清楚”。看来老舍是太老了,竟然没一个人知道。走到一个龟背一样的坡地,周围是疏疏落落的大树和躲在树丛里的一栋栋小楼。一条蚯蚓般的黝黑的小路边,砌着一圈高墙。一看,福山路,开头一家就挂着块牌子,细一辨认,乃是洪深故居。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沈从文的故居也在这圈墙内,是一栋以整块方石作基础的小楼。虽然已经天黑,但借着楼下的一点灯光,还可以看见楼的全景,一个阳台裸露着,可以走上去。这个阳台让人如此熟悉,仿佛沈从文还站在上面与朋友说话的样子。可是跑上去一看,却什么也没有,冷清了很久了。站在阳台看下面的空地,从前是种菜的,现在只剩几棵蒿草。
楼下有一些人声。跑过去一看,是搭建的披厦,住着好几个打工仔样的人。两个女孩出来问话干什么的,答复她来看看这故居。借机问她们,楼上是否住人。回答说:“住了五户呢!”一听傻眼,这么一个楼,怎能住下五户?沈从文住哪儿呢?不,是沈从文的遗物、资料搁哪儿呢?
其实也知道这是糊涂。沈从文在这里只住了将近两年,大部分时候还是带着青苹果到海边、公园看书去了。他所写的那些文章,都是寄到上海、北京等地发表的,在青岛根本没留下什么。如果硬要说有,也只是给青岛留下了一份记忆。这记忆是虚空的,只有喜欢虚空的人才能捕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