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和尚写信,我平生只干过一次。但那封信发出的时候,收信的人已经去了西方极乐世界,已经无暇读那充满凡心和尘欲的表述了。这封有始无终的信,屡次使我感到无缘得度,活该要受尽烦恼痛苦。
那位令我景仰的大和尚,法名真禅。我在西安大雁塔拜读他的《禅宗佛学思想论集》,极为感动,一心想见其人。后来拜访本城寺庙一位高僧,言及真禅法师,才知道他是上海玉佛寺的住持,当代禅宗佛学的大师。心驰而神往,遂有写信的举动。
一位学友在上海打工,托其去玉佛寺求《玉佛丈室集》,过年的时候,竟搬回来一摞《玉佛丈室集》,竟还不是全部。这是真禅法师披肝沥胆的写照。
也是从这书上,得以窥见禅师真容。
其实我有屡次路过玉佛寺的机会,但未得机缘,始终不曾访晤。凡有从天目路往上海火车站的过客,稍加留意,都可以见到玉佛寺灰暗的屋顶,徒步的人,可以就近绕过去,熏吸它袅袅的香味,看一看它赭红的墙壁。说来真是奇怪,我特意去过两次,都没有进得大厅,不是早了,就是晚了。晚的那次,我一个人在门前屋后地转,渐渐行人稀少起来,觉得幻化成了妙境。在一个两千万人的大都市,大家都在没日没夜地大赚其钱,被物质这东西弄得神魂颠倒,这一处清净之地显得尤其可贵。
最不该是早的那次。生物钟不是上海的生物钟,因此,也不懂什么朝九晚五,七点多就跑去了。看着紧闭的大门,看着寥寥的行人,我有一点焦急起来。
焦急,我知道是人生最大可不必的事情,而且许多事情是被这个叫做“焦急”
的东西弄坏了,但是,我还是焦急了,所以没等到开门就离开了。
但临走前,我落座在寺庙的素面馆里。我相信,一个本地人与一个外乡人,他们吃这碗面条的意义并不一样,一者充他的肚子,一个则为了他的精神。所以,虽然至今我还没有进了玉佛寺的大厅,但毕竟吃过一次斋,心里多少还是踏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