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人的神侃,真挺没境界的,一上车或一入席就侃个没完,谁受得了啊。所以我到北京,总是紧闭着口,不跟他们说话,像跟谁生气似的。
这回到北京,脚还没落地,收到一条短信:某某走了。我说,这人怎么这样,我刚来他就走,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然后短信又来了:你这人怎么啦?某某死了!!!
我这才有点懵了。竟然死了!才多大呀!才几年不见啊!人真没意思!
晚上几个老同学相约见面,地点在西坝河之某小酒馆。
西坝河?我直纳闷。北京什么时候有这河?逼得我又买了地图一份。摊开一看,果然有一条西坝河,弯弯曲曲的,像条蚯蚓,躲在密如蛛网的道路和楼宇间。按着地址,打车过去,七拐八弯,不一会儿就到了。还在车内就看见了柳树,可不,就是西坝河。那家酒店正在河边上。
这酒店是阅人无数的样子,黑不溜秋,一副老态,对我这个陌生人,也不特别热情,把我一个人干撂在那儿。要不是事先约定,我已一走了之。
我坐在桌边等。第一个同学来了,这位仁兄还是那么风风火火的,一见面就跟从来没有分开过似的,话题紧接着毕业留言。然后又来了两位,两位女同学,丝毫看不出大都市给她们的滋养,倒好像折磨了很久,叫人不能不起怜香惜玉之心。接着又来了一位,这位的面孔跟学生时代倒没甚差异,看了最亲切。之后来了一位,还没见人就听到声音:“啊呀,这路!”是自己开车来的,据说四点半就动身,路上花了一个半小时。这位现在已混到了司局级,明显有点官样儿了。
最后到的,怎么说呢,最后我心疼。我先没看见人,只看见一个丝瓜条子,就是那张一条条抽下来皱纹的脸。“哎呀,真他妈没治!”我说:“别太累了,身体要紧。”“说得轻松,谁不想休息,可没办法啊!”一位女士忙解释:“人家现在好歹也混了个司局级啦!”
然后就是关于那个同学的死。说来说去,一句话归了总: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不由你不信。然后互相忠告:善待自己。
走出酒店,淹没到这个大城的各个角落去。只有我无家可归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