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刘喜拂袖而去,这府里的气氛似乎都有些变样了。钟离砚依旧每天跟着我,但总是离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我在后院闲坐发呆,他便在旁边看着我呆,倒也不再舞剑了。我时不时瞄一眼那七星龙渊,他也不曾再给我玩耍。
这日,景王祠里的老者带了姝儿过来。那个有些柔弱的女子经过好生梳洗打扮,又换了一身锦衣,再站在我面前时,与初见她时的感觉倒是完全不同了。现在,她只是个弱不禁风的贵族女子,看着只是身子单薄了些,倒也没了过得不好的感觉。看来,真真是人靠衣妆。
云娘已然给她收拾好了屋子,就与我的房间挨着,里边的陈设大抵相同。姝儿轻声柔语地叫我‘姐姐’,莫名地让我生出些怜爱来。这女子在何处生长我是不知的,定是吃了许多苦,受了许多罪,如今好歹是有了个安稳的居住。
“翁主若是有何需要,只可吩咐云娘去办就是。若不便与云娘说,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突然间多了个妹妹,我倒是有些不自在。钟离砚抱了剑站在一旁不说话,像个木头桩子。我给了他一个眼色,他倒也懂事,立马跟了我出去。云娘则留在屋子里与她说话,毕竟初来这宅子里,总有一些事是要交待她的。
老先生在前厅饮茶,虽然上了年纪,但那腰板倒是挺得笔直。倒是我,若是像他们那样坐在几案前,不到一刻钟时间,我就会喊受不了。
“姑娘,以后翁主就承蒙姑娘照顾了。”老者始终客气,而且他对我还有几分恭敬,这让我有些不自在。毕竟,这老者总是长辈。
“先生客气了。子衿年少,恐有诸多不当之处,还望先生不吝赐教。”这文绉绉的说词差点让我咬了自己的舌头。
“姑娘有话但说无妨。”老者笑矣,那笑容里居然有种如沐春风之感。想这老者也是博学之人,不只是博学,定然也与世无争,不然没这大家风度。
“翁主既是王女,这学问和礼仪总是要有人教的。别人出入府里多有不便,更何况翁主身份特殊,想是日后这学问还得劳先生教授了。至于礼仪……”
“这礼仪就让云娘来教。”老者不待我说完,便接过话去。云娘,一个看着极普通的妇人,但她能做这府里的管家,当是有些来头的。这些事,我不便问,也没有问的必要。
“如此甚好!”我连连点头,又给老者续了茶。我虽一直唤他先生,其实,他是何许人,何样身份我是不知的。
老者倒也没有多坐,与我闲话片刻之后便回了景王祠。我让钟离砚送老者出府,起身又折回了后院。云娘正与姝儿说话,见我进来,立马朝我施了一礼。
“云娘,以后在府里不必如此多礼。这样来来去去的,我也觉得麻烦。”
“姑娘,你是大王的上宾,云娘断不可没了规矩。”
我一听这规矩,倒也懒得与她计较了,毕竟这是等级深严的大汉朝,不是我那人人平等的新社会。姝儿静静地站在一旁,我上前拉了她的手,然后在几案前坐下。云娘见我与姝儿有话要说,便退了出去。
“翁主,日后便安心在这府里住下。大王疼爱翁主,定不会让翁主受委屈的。”
“姐姐唤我姝儿便是。来之前,先生便与我说了,凡事听姐姐的就是。”这个低眉顺目的女子,如此这般,我倒是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十几岁的年纪,如花般的年华。我在这个年纪时,除了读书便是疯玩,哪里经受过什么波折。而她,生在王侯家,未必也都是幸福的。
“姝儿,你的母亲为何没与你一起来?”
其实,那日在景王祠见到她时,我就特别想问这问题。但是,一直没机会。如今我这一开口,那姝儿的眼泪便滑落下来。
“母亲前两年病逝了。我也是直到母亲病逝前,才知道自己的身世。母亲说,父王一族都没了,只留下我,好歹得让我记着……”
小女儿哭起来我有些怕了,总是伤心事,而我却是最不会安慰人的,只得上前抱住这小丫头。她的身子真真是瘦弱,抱在怀里莫名地有些心疼。
傍晚的时候,禇辞来了一趟府里。瞧着我这一身红妆,那老太监笑得有些让人害怕。禇辞带来了不少好东西,那都是刘喜赏与姝儿了。当然,这名义上说是赏给我的。
“大王这两日病了,我瞧着你倒是生龙活虎的。你这丫头,真真是没良心啊!”
“这大王生病了,有太医令瞧着,我怎么就没良心了。难不成,大王病了,我也得陪着病啊。”这也就是在宫外,这老太监不能把我怎么样,若是在宫里,我断不敢这样跟他说的。
“那日,大王可是从你这里生了气回去病了的。你倒是说说看,你又做什么让大王生气的事了?”
我吐了吐舌头,然后假装没听到老太监的话。
这禇辞教训完我,又把那钟离砚叫到了一边,两人不知道说什么悄悄话。禇辞离开之后,我凑到钟离砚身旁想打听来着,那家伙待我如瘟神一般,立马跳离了两米远。
“钟离砚,我是能吃了你呀!”
“你是不能,但大王能。”
我翻了个白眼,然后示意他稍微过来一些。那家伙摇摇头,半点不敢靠前。
“钟离砚,你这家伙,咱们到底还能不能好好玩耍啦?”
钟离砚又摇了摇头。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连逗趣钟离砚这样的事都没得玩了,这日子还真是无聊得发疯。